第四章
孙天羽仿佛一条蚯蚓,在泥土问越钻越深,忽然臂侧一痛,却是地下藏着一只蝎子被他惊动,甩开蝎钩狠狠蛰了他一下。
孙天羽早料到土中少不了蛇蝎之类的毒物,蝎钩及体,他身如木石,硬生生挨了蝎子一记狠蛰,然后手臂微抬,将那只蝎子挤得粉碎。
孙天羽微微松口气,他这几下全用阴劲,即使自己也听不到半点声音,绝不会惊动旁人。
只要能躲过这一劫,将方才听到的情报禀报上去,自己在皇城司的地位必然能连跳数级,升官发财自不用说。
忽然头顶的落叶呼喇一声被人踢开,接着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伸进泥土抓住孙天羽的脖子,像拔萝卜一样把他拔出来。
程宗扬笑道:“我说吧!这下面还藏了东西。老兽,信了吧?”他打量孙天羽几眼,然后挑了眉毛,“官差?”
孙天羽脖子被青面兽掐着,两眼像死鱼一样翻白,勉强从腰间摸出一块腰牌,亮明身份。
“皇城司的……”程宗扬摸了摸下巴,对青面兽道:“刨个坑埋了吧,头朝下。”
孙天羽极力挣扎,两手比划着,似乎有重要的话要说。程宗扬示意青面兽松开手,孙天羽立刻叫道:“爹!爹爹!饶孩儿一命!”程宗扬吸取陆谦的教训,想听听这官差有什么话说,没想到这官差平白把自己抬了一辈,直接放到“爹”的位置上。
程宗扬晕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叫道:“喂喂喂!这位官爷!你好歹是公务员,有点骨气好不好?要点体面行不行?”
“爹爹教训得是!孩儿记住了!只求爹爹饶孩儿一命!”青面兽认真道:“吾把他埋深一点。”
“等等!”程宗扬道:“我说兄台,瞧年纪你比我还大些吧?这称呼叫出来你不觉得亏心?”
孙天羽立刻道:“有德不在年高!爹神功盖世,隔着数丈就知道孩儿藏在地下,孩儿这声‘爹爹’叫得心甘情愿!”
程宗扬暗道:我会告诉你,我是走过来时正好感觉到地下有死气吗?这家伙不但够无耻,而且也够狡猾,程宗扬倒有点不想杀他。政界的太师府、军界的太尉府,自己已经拉上关系;宫里有童贯这个小家伙,着力培养个几年绝对是个上好的耳目和帮手。
如果在皇城司这个特务机构再放条内线,在宋国的业务想不顺利都难啊!“你叫我爹?”孙天羽叫道:“爹!”
“打住!”程宗扬道:“你好意思叫,我还不好意思听。这样吧,你叫我‘叔’得了。”
“叔叔在上!请受侄儿一拜!”孙天羽也不含糊,当即呼喇跪倒,一个头磕下去。
程宗扬抬起一脚把他踢晕,吩咐青面兽:“找个地儿把他埋了,大头朝上,留口气,等办完事再处置。”
青面兽把孙天羽埋好,撒了堆泥土落叶在他头上,忽然林外传来一声短促的鸟鸣,却是在外围警戒的俞子元等人发出的警示。
接着俞子元吐气开声:“我等皇城司在此公干!闲人迴避!擅闯者杀无赦!”程宗扬暗赞一声敏捷,刚抬起头便看到远处枝叶纷飞,俞子元等人已经与来人交上手。
程宗扬心里纳闷:野猪林虽然荒僻,好歹还是临安的地界,怎么有人敢和皇城司动手?到底是哪方势力?
思索间,一个身影从树上如飞般腾跃而至,却是一名俊俏的小尼姑。程宗扬一眼看去,一半是火冒三丈,一半是心花怒放。
来的尼姑不是外人,正是在香竹寺见过的静善——说起来还是自己购买的货物,足足花了一百金铢!
可恨慈音那个老贼尼是个诈骗惯犯,拿了钱就跑得无影无踪,白白耍了自己一道。这会儿货物送上门来,哪能让她飞了?
程宗扬一裹大氅,横身挡在那尼姑前面,笑道:“静善师太,筠州一别,你与令师杳无音信,今日相见实在是有缘啊,哈哈……”
静善停下脚步,冷冷抬起下巴。
没等程宗扬搞明白她唱哪一出,就看到一群光头和尚从林中奔出来,为首一名清瘦的僧人面带戚容,大袖飘飘,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若与此事无关,还请让开,以免误伤。”
程宗扬道:“谁说没关系?这位小师太可是我的人!”此言一出顿时捅了马蜂窝,一群大和尚不要命地冲过来,那模样摆明要把程宗扬碎尸万段!“干!”
程宗扬没想到瞎搞一次英雄救美会惹出这么大的阵仗——一群光头大和尚不要命地和自己抢尼姑,世道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要动手,自己也不怕,可这会儿大氅里还藏着一个光溜溜的大美人儿,动起手来,要不了两下就会露馅,若被这帮和尚看到,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关键时候,青面兽用事实证明,真正靠得住的还是五只羊!青面兽肩背一耸,取下长枪,招数还未施出,顶端的枪套便砰然碎裂,露出一截雪亮的枪锋。
青面兽咆哮声大起,长枪一记横扫,将一众僧人的攻势尽数接下。程宗扬一脸晦气地看着静善,叫道:“跟我来!”
程宗扬裹紧宽大的大氅,与静善一前一后地往野猪林边缘掠去,紧接着便见金兀术和豹子头穿林过树狂奔而来,下方还有一个裸着上身的花和尚如野马般大步狂奔,林冲远远在后面提刀戒备。
金兀术边奔边吼道:“鲁大师受伤!”
程宗扬愕然道:“老术!我没听错吧?鲁大师不是好端端……”
话音未落,鲁智深便哇的一口鲜血喷出。
鲁智深一身硬功在江湖中少有人能比,轻功却不怎么灵光,全靠着强横的修为与林冲一道闯到林边,正好遇上金兀术和豹子头。
野猪林一战,双方约好同进同退,听说鲁智深受伤,金兀术倒是很慷慨,晃着大脊梁要背鲁智深一段。
花和尚却不肯,道是洒家有手有脚,哪里不能自己走?而且佛祖说过众生平等,当和尚的便是骡马也不好骑乘,何况是兽人兄弟?
金兀术被他这句“兽人兄弟”叫得豪兴大发,当下不废话,带着两人赶来找家主,却在此地撞上。
程宗扬恨不得再披一条大氅挡住李师师的视线。不知道陆谦用了什么手段将阮香琳的六识尽数封闭,自己从树上解下她后,来不及处置,干脆藏在大氅下。
这会儿阮香琳六识被禁、穴道被封、手脚被缚,连嘴巴都被塞住,自己的大氅有拉链,藏在里面一时半刻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可阮香琳毕竟是个大活人,万一被李师师发现亲娘这会儿光着屁股塞在自己的衣服里,程宗扬不知道她会捅自己一、两剑还是七、八剑才算合适。
程宗扬硬生生停住脚步,躲在树丛中间,拉着大氅叫道:“鲁大师,伤势怎么样!”
鲁智深顾不上答话,啐了口血沫便指着静善暴跳如雷:“兀那尼姑!你好毒辣的手段!敢杀我师弟!”
静善抬着下巴道:“大孚灵鹫寺的叛佛者,一个都嫌太多了!”
“呔!”鲁智深不顾伤势,奋起禅杖要和她拚命,但他伤势不轻,禅杖刚举起一半,身上的金光就黯淡下来。
静善法号里虽然有个“善”字,却不是什么善茬,素手一扬,打出一颗念珠,直取鲁智深额头。
李师师正去看鲁智深的伤势,见状抬手去挡,但她修为平平,念珠入手恐怕一只手便废了。程宗扬叫道:“狼主!”
金兀术虎跃过去,脖颈一摆,张口咬住那颗念珠。
紫檀念珠在他齿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金兀术如匕首般的兽齿崩掉一块,那枚念珠也被他咬得粉碎。
这对贼尼师徒没一个好东西!程宗扬擎出珊瑚匕首,朝静善修长的粉颈刺去,切齿道:“贼尼姑!”
静善甩身一跃,落在丈许外一根树枝上,鄙视地说道:“像坐骑一样背着人类,你们把兽蛮武士的荣耀都丢尽了!”
金兀术兽脸一红,豹子头却理直气壮地吼道:“你知道个屁!一只羊!整整一只!”
旁边忽然一声长笑,秦桧洒然走来,向程宗扬道:“属下为家主介绍一下,这位静善师太乃叵密的高徒。十方丛林指叵密为外道,叵密指十方丛林背叛佛旨,双方不共戴天。鲁大师仗义出手,却是蹚了一滩不该蹚的浑水。”
鲁智深倒是豁达。“洒家背的黑锅比你见过得都多,也不缺这一口,但杀我师弟却是不该!”
秦桧道:“如果小师太今次的目标是林教头的性命呢?”
鲁智深一抖禅杖,“且过了洒家这一关!”
秦桧露出成熟男人魅力十足的笑容,温言道:“静善师太?”
静善冰冷冷道:“不错,贫尼受人之托,要取林教头的性命,遇到十方丛林的叛佛者只是意外。”
静善身后传来一个笑嘻嘻的声音。“如此说来,小生倒是与小师太能联手一番了?”
程宗扬浑身一震:“西门庆!”
西门庆舌灿莲花地说道:“程兄别来无恙?当日五原一见,小生便知道程兄一表人材,绝非池中之物……”
没等他说完,程宗扬便叫道:“我干你娘!还我艺哥的命来!”程宗扬当先杀出;鲁智深压下伤势,挥起禅杖径直往静善立足的树干一铲,大树齐胸截成两段,迫使静善飞身而下休息一下 广告时间:还在靠双手?怎么能够爽?论坛声誉保证!健康防早泄自慰锻炼器 真实口交快感体验 火热推荐!保持射精感30分钟,爽到晕 自慰全自动化 12种不同性爱体位震荡频率 点击进入。
“我来!”林冲横刀挡在鲁智深身前。这边金兀术早已按捺不住,把苦胆几乎吐出来的童贯往树边一丢,解下狼牙巨槌,咆哮着朝西门庆杀去。
豹子头牢记着打赌的那只羊,如大猫般趴在树边,闭上眼只当不见,忽然他昂起头,急促地抽着鼻子。
接着程宗扬的叫声传来:“我干!豹子头!老兽快被那群和尚整死了!你还记着那只羊!”
豹子头嗅到风中的气息,怒吼一声人立而起,抬手解下巨斧,连马鞍都顾不得拆,背着向林中奔去。
青面兽出现在一棵松树高处,接着身后一声大喝:“大悲天龙!”那棵松树仿佛被一个巨人奋力一击,从根部折断,树身倾斜过来。青面兽手脚并用,沿着树干狂奔过来,忽然身体一转,绕着一根树枝打个滚,双手擎出长枪朝背后刺去。枪势方动,鲜红的枪缨便化作七朵碗口大的红花。林冲眼睛一亮,叫道:“好枪法!”
净念举杖架住枪锋,接着大孚灵鹫寺的众僧纷纷现身。众僧一见到静善顿时红了眼,一边画着卍字符,一边叫着:“佛祖保佑!”
“清除外道!”
“佛祖圣灵!与我同在!”
“我佛之光!照耀前路!”一边持杖举棒的上去厮杀。
眼前的战场乱成了一锅粥,场中除了林、鲁二人,还有十方丛林、黑魔海、叵密外道和盘江程氏的人马,大家各自为战,一会儿拚得你死我活,一会儿又联手对敌,打得不可开交。
这场乱战还没到高潮的时候,随着俞子元与众人会合,程宗扬才知道他们为何打出皇城司的幌子还有人敢捋虎须。
原因很简单,来的是正牌皇城司义组的人马,还有长安六扇门总部的三名捕快随行。
义组指挥使田义方与赵奉安一样官拜武功大夫,但义组在皇城司中的地位远高于诚组;由于皇城司使李宪常年在外征战,实际负责皇城司行动的是另一名大貂珰封德明,他的心腹便是义组。
田义方鹰隼般的眼睛在场中一扫而过,知道行动已经出岔子,当即使个眼色,约束手下不得乱动。
那三名受皇城司之邀来临安参与办案的六扇门捕快不知端底,见到有人厮杀,当即涌起强烈的使命感。
“所有人立刻住手!”一名捕快排众而出,用铁尺指着众人厉声警告道:“任何对官方刑事人员的攻击,都将被视为对法律的挑战!”
那捕快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就被豹子头的巨斧劈掉半边脑袋,豹子头还不解气地踹了一脚,宣布道:“吾最恨收税的!”
俞子元苦笑道:“老豹,那是捕快,不是收税的衙役。”
豹子头低头看了看穿着皂衣的捕快尸体,然后大手一挥:“一样!”事已至此,田义方再不好坐视,一声令下,义组与六扇门诸人同时逼上前去缉拿凶手。
程宗扬不敢放开手脚,没两下就被西门庆甩掉。眼见西门庆如蛇一般钻进人群,三绕两绕不见踪影。
程宗扬追杀无功,反而和一名大孚灵惊寺的僧人、两名皇城司差吏打了几场冤枉仗。
这么打下去,白白便宜浑水摸鱼的西门庆!程宗扬抓住空档脱离战场,背靠着一棵只剩半截的大树喘息片刻。
背脊靠在树上,压到的却是一具柔腻的肉体。阮香琳手脚被缚,捆成四马倒攒的模样,程宗扬也没有帮她解开,斜挎在肩上,拿大氅一遮了事。
好在阮香琳身材娇小,大繁又是翻毛带里的厚衣,而且还有拉链,一拉便严严实实,不留心也看不出来。
这会儿阮香琳与自己背靠着背,双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一双柔美的玉腿从自己的腰侧翻上,与双手绑在一起。浑圆肥翘的雪臀就贴在自己的腰间,猛地一压,那团美肉仿佛迸出汁液般的一阵乱颤。
程宗扬在她屁股上拧了一把,让她安分一些,旋即想起她穴道被封,想动也动不了。
背着一个大活人,自己只跑龙套都能累死。
程宗扬看看周围没人注意,一记霸王卸甲,将大氅连着里面的美妇一并解下来,包得严严实实地放在草丛中,然后道:“会之!”秦桧弹指逼开一名僧人,闪身过来。程宗扬咬牙道:“西门狗贼什么时候来的?”
“属下撞见他的时候,他正盯着林教头。”秦桧提醒道:“西门庆的天魔伞是用上古妖兽的骨骼制成,诡异难防,公子小心。”
“黑魔海的目标是林冲?”程宗扬眯起眼睛,“不对!若是剑玉姬的策划,绝不会只派叫门狗贼一个,肯定还有后着!”
这会儿对手越来越多,肯定要动用自己的杀招了。程宗扬一边盘算,一边纳闷,冯大法是自己布置的重要棋子,带着七颗新鲜出炉的手雷,这回来野猪林参加宴会的算是赶上尝鲜,怎么这会儿还不见动静?
程宗扬向俞子元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俞子元的笑容比黄连还苦,远远比了个手势,似乎在说冯大法已经倒下。
程宗扬一看就紧张了。冯源再半吊子也是个半吊子法师,自己攥着像宝贝似的,怎么还没动手就让人废了?
俞子元左比右划也弄不明白,最后只好扯开喉咙:“一上树就晕了!”程宗扬一拍脑门,自己怎么把这事忘了,冯源该死的惧高症!这些手雷全是由龙晴玉发动,威力比自己见过的手雷恐怕还厉害些,但负面效果很明显,只有冯源能使。冯大法一倒,这些手雷全成了摆设。
说话间,场中形势再度生变。鲁智深强行压下伤势,禅杖带着一股罡风攻向静善;静善闪身掠上一棵大树。
后面几名僧人一路追杀过来,见到鲁智深逼开那小尼姑,非但没有停步,反而叫著“斩妖除魔”,朝鲁智深直冲过来。
林冲低喝一声,手腕的半截铁链飞起,缠住一名僧人的手臂;他转过腰刀,用刀背在僧人颈后一斩,将之击倒在地。
净念正与皇城司指挥使田义方说话,见状拔身飞起,僧袍犹如一朵白云从天而且降,袭向林冲。
“秃头!看吾的千里燎原!”
青面兽刚才在他手里吃亏,心里愤愤不平,长枪一挑,截住净念。周围的大孚灵鹫寺僧众闯过来,一边拦住林冲,一边抢走昏厥的同伴。
林冲好武成癖,与大孚灵鹫寺的僧众交手之际,还不忘盯着青面兽的长枪。兽蛮武士多半是天生神力,那个相貌粗鲁的兽蛮武士却有一手不俗的枪法。眼见青面兽长枪霍霍生风,从枪尾到枪锋犹如一条直线,直进直突,同时又靠着枪杆柔韧的弹性抖出大大小小的枪花,虚实相济,林冲禁不住叫道:“好枪法!”听到有人夸赞,青面兽手中的长枪愈发犀利。林冲越看越是讶异,青面兽的枪法依稀是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战阵之枪,又添了许多变化,仔细分辨竟然是正宗的内家枪。
一个兽蛮人竟然会使内家枪,林冲半是讶异、半是技痒,脸上露出跃跃出欲试的神情。
净念以十方丛林红衣大德之尊,却被一个兽蛮武士拦阻,一连十余招不得寸进,他清瘦的脸上闪过一丝愠怒,接着大袖一卷,手掌从袖中探出,拍在青面兽枪锋尺许的位置。
“阿弥陀佛!”
净念虽是一招,掌力却分为三叠,一浪高过一浪。“圣光禅掌!三生鸣钟!”
青面兽终究比不上这位十方丛林的红衣大德,勉强撑过两波掌力,接着双臂剧震,手掌不由得一松,长枪脱手飞出。
林冲腰刀一紧,如闪电般疾斩疾挑,逼开两名僧人,接着飞身而起,凌空抢过那杆长枪,在空中挽出一团枪花。
林冲以枪棒闻名,刀法还在其次,这时长枪在手,他一声长啸犹如龙翔九天,一扫之前的郁闷之色;在半空中腰背一弓、俯过身,头下脚上地直扑下来,喝道:“大师接我一招——银蛟乱舞!”
长枪在林冲手中发出龙吟般的啸声,雪亮的枪锋犹如无数闪电同时击下,将方圆丈许都笼罩在森然的枪影间。“圣光禅掌!圣堂青穹!”
净念大袖一收,抬掌叩天,掌心仿佛散发出一层青色的光穹,将长枪的攻势尽数封住。
旁边的呼喊声此起彼落,李师师娇叱道:“柳浪闻莺!”挺剑挡住一名差吏的长棍。
接着鲁智深大喝一声:“明心见佛!”挥杖将那差吏扫开。
西门庆的天魔伞在浓雾间时隐时现,随着一声长啸:“魔御天下!”西门庆手中的天魔伞鬼火四出,将一名僧人扑倒在地。“仙珠弹雀!”这是静善弹出胸前的佛珠。
“决云断岳!”俞子元使出他的泼风快刀。
“夜叉探海!”田义方的八卦刀也不甘示弱。
“苦海无边!”这一听就是佛门功夫,几个和尚联手施展出来,掌势如大海滔滔,声势也自不小。
程宗扬看得眼花镣乱,自己提着双刀都没脸出手。和人家的招式比比,自己这地摊货级别的五虎断门刀一使出来,恐怕先笑掉别人的大牙。程宗扬琢磨半晌,忽然道:“会之!”
“属下在!”
“给我想个词!”
秦桧愕然道:“什么词?”
“随便!说出来让人心惊肉跳的就行!”
秦桧沉吟一下,然后吐出两个字:“还钱!”
“好!”程宗扬正待出手,又硬生生停下来,气急败坏地叫道:“干!”
秦桧大喝一声:“弹指惊魔!”屈指弹开袭来的佛珠,一边叫道:“公子小心!”一边一溜烟地朝静善追去。
“我干!一个个使的都是神功绝技,这是绝学拍卖会吗?你们还让不让普通人活了?”
程宗扬灰溜溜地喊了一声,与一名莫名其妙杀过来的差吏胡乱拚了两招。身为普通人的代表,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张扬招数名称。
林冲的长枪犹如无数闪电轰下,在净念的掌影上击出无数火星般的光芒。他高大的身躯一闪而下,握枪的双手沿着枪杆寸寸下移,最后几乎握到枪缨处;任谁也想不到青面兽的丈二长枪在他手中,竟然有匕首般险峻淋漓的攻势,却又是不折不扣的枪法。
林冲从半空中飞身滑落,背对着净念屈膝半跪地上,接着那杆长枪在他掌中一旋,犹如一条张牙舞爪的蛟龙从他腋下挑出,直刺净念的咽喉,准确得像背后长了眼睛;内劲之变、劲道之强,更是直破圣光青穹,教人无可抵挡。
净念双掌一错,阻住长枪,两脚陷入土中。虽是势均力敌,其实已经在林冲精妙的枪法下输了半招。
净念从泥土中拔出双足,望了林冲半晌,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这是什么枪法?”
林冲一手绰枪,朗声道:“沥泉枪法!”
田义方瞳孔猛然一收,放开俞子元,喝道:“沥泉枪!林冲!你果然与岳逆有勾结!”
这个秘密已经在林冲心里埋藏多年,这时他被逼上绝路,在众人面前毫无顾忌地吐露出来,扬眉吐气之余,隐隐还有一丝激动。
“田指挥!奸佞当道,庸人满朝!大宋四百军州竟然容不下一个林冲!”林冲沉声道:“我姓林的今日与大宋恩断义绝!请!”
田义方抽出长刀,双足一旋,身如陀螺般飞速旋转,向林冲攻去。净念自重身份,不好与田义方联手对付林冲;他腾身而起,长声道:“鲁师兄!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鲁智深看了周围情况一眼,心知无法脱身,眼神骤然一厉,已下了决心。
他抬手抹去嘴边鲜血,呸了一声大叫道:“净念小和尚,约了四招,还有一招,且与洒家打来!若再输你,洒家便将包袱交出又如何?”
净念双掌一翻,趁着鲁智深伤势恶化,一直没有施出的第四招终于施出;掌心亮起金黄色的“卍”字符,带着一股令天地为之震动的狂亲风卷朝鲁智深压去。有僧人大叫道:“圣光禅掌!黄金告解!”
这招黄金告解是圣光掌的巅峰之作,自从一世大师圆寂再无一人练成,净念此招一出,还是数十年间首次在世间显露。
众僧纷纷合十惊叹,有人甚至感动得泪流满面,更有人叫道:“世间真理!唯有佛祖!”
圣光禅掌的黄金告解是大孚灵鹫寺绝学,鲁智深即使以浑然无缺的金钟罩也不敢说有十分把握硬接下这一招,何况此时还身受重伤。
花和尚昂起头,上身赤裸的肌肤有无数花纹同时扭动,耀眼的金光中多了层异样色泽,那具庞大的身体仿佛一瞬间变得没有骨骼。“小和尚,沮渠师兄神机妙算,可有算到这一招?”
暴喝声中,鲁智深抛开禅杖,右掌握指为拳,对着净念掌中金黄色的“卍”字符一拳击出,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普普通通一招黑虎掏心却有百倍的威力,撼在净念掌心,发出金石崩碎般的巨响。
一招之威,惊撼四座,尤其是十方丛林众僧齐声惊呼起来。“易筋经!”
“是易筋经!寺中被盗的易筋经果然在他身上!”
众僧一片哗然,连皇城司、六扇门、西门庆、静善和秦桧都禁不住朝鲁智深望去。
净念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如箭矢般退回,甫一落地便即盘膝打坐,化解拳力。鲁智深也没那么轻松,拳上鲜血淋漓,尾指微微弯曲,被净念这一记黄金告解击断一根指骨,一时再难出招。
眼看净念受伤,己方无人再是鲁智深的对手,一名僧人叫道:“一切荣光!归于佛祖!”
说着他神情凛然地撕开僧袍,用指尖刺破胸口,画出一个带血的卍字符,大喝一声:“阇都诃那!”接着腾空而起,合身扑向鲁智深。鲁智深神情剧变,巨熊般的身体一缩,向后退去。
林冲一枪逼开田义方,喝道:“鲁师兄!我来助你!”一边横枪截住那名僧人。
鲁智深大叫道:“躲!”
林冲听他叫得急切,暗知不妙,挺枪朝那僧人胸口刺去。他本无意伤人,只想将那僧人逼开,不料那僧人不闪不避,任由枪锋刺穿胸膛,带着一团血花直扑过来,然后双臂一合,张手抱住林冲。
林冲骇然发现,那僧人胸前的卍字符传来如岩浆般的惊人热量,紧接着一股巨大而迅猛的力量从对方体内迸发出来。
几乎震碎耳膜的巨响乍起,林冲只觉自己浑身的肌肉、骨骼、脏器、经脉……都在一瞬间扭曲破碎。
第五章
巨响声中,僧人全身的精华都在一瞬间爆发,伴随强大的冲击力,整具肉身化为一团血雾。
周围林木蒙上一层血影,方圆数丈的林木树身龟裂、枝叶飘零,在他舍命一击下失去生机。
林冲的长枪折断,屈膝半跪在地上,口鼻眼耳都淌出殷红的鲜血;一条手臂扭曲过来,能清楚看到皮肤下骨骼断裂的痕迹。
鲁智深不顾伤势未愈,大步抢过来,一把抓住林冲扛在肩上,蛮牛般往后奔去。秦桧双足一弹,替两人断后,接着青面兽和豹子头也杀过来,三人呈品字形结成战阵,阻住大孚灵鹫寺和皇城司的追杀,将林、鲁二人挡在身后。
这几个兽蛮人里只有金兀术还多个心眼,怕童贯和李师师吃亏,厮杀一阵便过来保护,给了鲁智深一个落脚之处。
鲁智深一跤坐倒,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李师师急忙接住林冲,一手按住他的脉门查看经脉状况,一边检查他身上的伤势,神情顿时变得凝重。程宗扬掠过来道:“怎么样?”
李师师道:“姨父臂、手、腿、肋一共九处骨折,经脉多处震断,有一根肋骨似乎刺进肺里,伤了内脏。”
程宗扬越听越是心惊,林冲的伤势几乎是去了半条命,以他的修为,什么招数能把他打成这样?
李师师显出医官的本色,一边说,一边紧张地为林冲疗伤。她秀发低垂,玉颊仿佛带着神圣的光辉,一双雪白小手上下翻飞,为林冲擦去喷出的血沬,用树枝和绷带固定断骨,用银针排出瘀血,调理受创的经络……处理得头头是道。
这让程宗扬不禁怀疑让她当公关经理是不是错了?这手法应该当自己的私人保健医生嘛。
程宗扬问道:“怎么回事?”
鲁智深胸膛起伏,念珠在他胸前一晃一晃,沉声道:“是阇都诃那。”
李师师小小地惊叫一声,“大孚灵鹫寺的毁灭之术?”
鲁智深点了点头,撩起破碎的僧袍,擦了擦肩上的血水。
程宗扬道:“什么毁灭之术?”
李师师定了定神,娓娓道:“大孚灵鹫寺是公认的十方丛林领袖,据说寺中的藏经阁有无数绝学,最知名的莫过于十方丛林第一神功释佛逻耶,还有易筋、洗髓二经和金钟罩、楞严真言……但这些绝学对修行者的资质要求极高,加上大孚灵鹫寺是核武不扩散条约的发起者!”
“停!”程宗扬的表情像见鬼一样,“什么条约!你再说一遍!”李师师讶然举目:“核心武学不扩散条约,简称‘核武不扩散条约’,——家主没听说过吗?”
“没有。”程宗扬面无表情地回过头,“狼主,刚才是你在冷笑?”金兀术哼了一声。“是吾。吾听说过!我们兽武士都听说过的事,你居然不知道,真是笑破吾的肚皮!哈哈!”
李师师解释道:“以往各宗门都有绝学流传,但因为门人修行不足,一动手就立判生死,而且往往伤及无辜,大孚灵鹫寺便整合佛门、组建十方丛林之后,以慈悲为怀,拟定核武不扩散条约,提议各宗门核心武学不得扩散,天下诸宗派都签订了此条约。据统计,第一年武林中的死亡率降低三成,至今累计减少的死亡数量不下十万。”
程宗扬一手抚着额头:“还是说阇都诃那吧。”
李师师道:“阇都诃那又称‘毁灭之术’,是大孚灵鹫寺门人必修的绝学。这门武学别无他长,但一经发动,能将修行者毕生的修为尽数凝练,聚成一击。由于这门绝学是以修行者全身精血为媒介,一经发动,无论能不能击中对手,施术者都必然尸骨无存,而且没有辅助修行的功效,因此没有列入核武不扩散条约的禁止目录中。大孚灵鹫寺弟子行走江湖时,如遇到无法应对的对手,往往用这门绝学自爆,以此斩妖除魔。”
程宗扬几乎把脑门拍紫了,怀疑自己刚才听到那番话是不是在做梦。忽然他停下手,对鲁智深道:“一世大师是个什么人?”
鲁智深面上露出几分朱砂之色。“洒家半路出家,哪里知道许多!”
“智真大师为什么把衣钵传给你?”
“洒家哪里知道?”鲁智深摸着光头道:“师父当年给洒家赐法号,说洒家灵光一点,价值千金,多半是洒家有慧根吧,哈哈哈哈!哇——”鲁智深又吐出一口鲜血。
眼看花和尚伤势不轻,程宗扬不好再问下去,他摸了摸大氅的拉链,然后拔出双刀朝战团掠去。
远处一声大喝:“一切荣光归于佛祖!阇都诃那!”一个僧人带着胸前血淋淋的卍字符,神情藻然地扑向豹子头。
西门庆嘻笑道:“一个怎么够?大和尚,这边还有!”他天魔伞一收,锁住一名皇城司差吏的弯钩,抖手朝那僧人掷去。静善一声冷哼,三颗念珠结成品字形,两枚打向那僧人的额头和胸膛的卍字符,另一枚却打在豹子头的膝弯,让他扑倒在地,躲过那僧人毁灭性的一击。
“我佛慈悲!”净念望着同门化为一团血雾,一边口宣佛号,一边挺起锡杖迎向西门庆。
西门庆眼中残忍的光芒一闪而过,笑容中平添几分辛辣。
他张开天魔伞,伞骨间金色符文微微跳动着,发出一声诡秘低啸,天魔伞苍白的骨架在刹那间附上一层惨绿色纹路。
净念在鲁智深的易筋经一击之下受了重伤,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他若在后面打坐疗伤倒也罢了,这会儿主动送上门,西门庆打定主意要送这位十方丛林的红衣大德往生极乐。
散发着圣洁光辉的锡杖与天魔伞一触,立刻蒙上一层惨毒的绿色。净念双袖如白帆般鼓起,额头滚出黄豆大的汗滴,真气犹如长江大河,滚滚迎向西门庆的天魔伞,却无法阻止那层绿色的蔓延。
忽然一根手指伸来,重重点在几乎全部张开的天魔伞上。天魔伞蓦然一收,惨绿的花纹如潮水般从杖上退却。
“嘿,连十方丛林的秃驴也救,秦兄为何如此多事?”
“好说,左右不让你如意便是了。”秦桧从容说着,与西门庆连交三指。刚才一番交手,西门庆没有讨到半点好处,这时也不欲纠缠,飞身掠起,没入林中,接着又在战场另一侧出现,毫不留情地将一名六扇门捕快击杀当场。
程宗扬冷眼旁观。野猪林此时一片混乱,周遭树木被人用掌、斧、刀、剑……
一棵一棵放倒,枝叶纷飞,野猪走兽没躲开的全成了亡魂。至于是死在兽蛮、人类还是不杀生的大和尚手中,没人能说得准了。
整个战局乱成一锅粥,仅程宗扬能辨认出来的,除了林、鲁二人,还有皇城司、六扇门、十方丛林、黑魔海、静善所属的叵密和自己这七方势力。
至于各方的利害纠葛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理明白,反正程宗扬自己是糊涂了。战局持续到现在,自己最担心的一幕并没有出现——皇城司、六扇门、大孚灵惊、叵密、黑魔海五方联手,一致对付自己这方人马。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大孚灵鹫寺和皇城司伤亡越来越多,己方的优势越来越明显。
但程宗扬始终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既像是战局随时可能失控的微妙预感,又像是被人暗中窥视,令他如芒刺在背。
程宗扬没有再徒劳地去追杀西门庆,再增变数,而是退在一旁,紧盯着场中的局势。
林冲和鲁智深与自己同属一方自不待言,十方丛林明显属于正道,这会儿却跟自己打得你死我活;静善与十方丛林是死敌,和自己也只有鸟的交情,偏偏对金兀术、豹子头那几头大牲口颇有维护。
西门庆逢人不是出手就是设套,但不时与静善联手对付其他势力。六扇门可能是最冤枉的,在完全不了解局面的情况下掉进这场混战,连皇城司也未必就是友方。
说起来六扇门既然有人来,泉贱人不知道有没有随行?程宗扬把一缕真气送进窍阴穴,收在其中的阴魂和往常一样淡若无痕,看来泉贱人即使到了宋国也不在方圆百里之内。
林中不时有死气弥散,最浓郁的莫过于大孚灵鹫寺勇于充当人肉炸弹的大和尚们;他们一个个态度凛然,充满正义感,散发的死气全无负面效果,给程宗扬的感觉像吃大补丸一样爽,让他忍不住想让这些大和尚再多爆几个。
野猪林之战已经彻底乱套,没有任何一方能完全弄清局势,更别提控制。黑魔海的陆谦已死,剩下一个西门狗贼;叵密只有一个静善,这两方看似实力单薄,但这对狗男女都是奸猾之辈,一击不中就远远躲开。真正受创最重的反而是皇城司和大孚灵鹫寺两股势力。
皇城司和大孚灵鹫寺人数虽多,整体修为却是平常,之所以能撑到现在是众人打到一半时,大孚灵鹫寺主动向官方示好,双方各据一角,没有再继续火拚。
皇城司的目标明显是林冲,大孚灵鹫寺这会儿却死盯着静善。那个小贼尼不知安的什么心,故意靠近己方阵营,偏偏三头大牲口对她有种无法言说的亲近,明知道是祸水也没有对她下手。
豹子头还几次冲过去替她抵挡大孚灵鹫寺僧众的攻势,惹来一屁股又一屁股的麻烦,还乐此不疲,让程宗扬看得牙痒,恨不得来个痛快,一刀把这个发情的大牲口阉了。
净念在鲁智深的易筋经下受创,又中了西门庆的毒,虽然逼出毒素,但实力大打折扣。大孚灵鹫寺主要战力已折,剩下诸僧只有靠阇都诃那的毁灭之术才能自保。
如果只有青面兽和豹子头,这场烂仗不知道还会烂到什么地步,幸好有死奸臣这个明白人在前面撑着,竭力避免与诸僧冲突。算下来大孚灵惊寺诸僧倒有九成是死在西门庆和静善手下。
不过这三名兽蛮武士在秦翰的训练下着实不凡,三人结成的战阵以青面兽抢到的长枪为主、豹子头的重斧和金兀术的狼牙巨槌各守一方;大孚灵鹫寺的大和尚最重的武器不过一根锡杖,除了玩命自爆,根本无法突破这三名兽蛮武士的战阵。
皇城司和六扇门的联合行动一开始就出了岔子,田义方为人谨慎,几次试图闯过秦桧等人的拦截斩杀林冲失败,反而死了几个人便不再蛮干,只小心保留实力。等到最后一名六扇门的捕快被秦桧一指刺穿额头,田义方终于下了决心,呼哨一声,下令撤退,拚着被封公公责罚,也不能把手下葬送在野猪林里。
程宗扬心头一沉,打到这会儿他最担心的不是胜负,而是善后。如果皇城司这些人有一个逃出去,自己不用在临安混了。
程宗扬向秦桧使个眼色,死奸臣七窍玲珑,一看就知道家主的心意,两人同时掠出,从两边包抄,截杀皇城司诸人。
刚掠出十几步,忽然一股死气蓦然逸出,使程宗扬额角的生死根微微一震,他留心方位,却是正前方皇城司逃逸的路线上。没等他弄清缘由,接着又是一股死气逸出。
程宗扬心头暗惊,秦桧与自己离皇城司的人马还有十几丈远,根本不可能是自己一方出的手。
西门庆虽然滑得像泥鳅,但始终在战团周围四处出击;从他眼角的余光判断,这狗贼的目标多半是林冲。
至于静善那个小贼尼,她的目标除了林冲就是大孚灵鹫寺那帮光头,对皇城司兴趣缺缺。
如果有人在外围下黑手,当属这三个家伙嫌疑最大,可他们这会儿都在,是谁在袭击皇城司的人?
那两名皇城司好手的死亡没有发出半点声息,其他人仍一无所觉地狂逃,如果程宗扬没有生死根感应,也不知道有人无声无息地着了道。他放缓脚步,丹田气轮全力运转,凝神戒备。
直到第三名皇城司的部属被杀,田义方才意识到危险。他大喝一声,双手握刀,旋身朝背后劈去。
长刀如电却劈了个空,身后没有半点踪迹。田义方额头滚下冷汗,他警觉地望着四周,然后发出一声利啸。
后方仅存的一名皇城司部属双手一抖,张开一面铁网,试图将两人团团围住,但铁网只有丈许长短,要围住两个人颇为不易。
那部属正为难间,背后忽然一痛,却是被田义方一脚踹中腰背,将他从网中踢出。他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叫,在空中溅出一团血花,却不知道是被何物所伤。
田义方躲在卷成筒状的铁网内,身上的衣物迅速被冷汗湿透。忽然他双手青筋暴起,长刀在数尺宽的空间内上下飞舞,发出连绵不绝的金铁交击声,已经与来人交上手。
田义方身为皇城司指挥使、带御器械、武功大夫,手底颇有几下,这套刀法在狭小的空间内发挥得淋漓尽致,刀光翻滚如同银球,攻守之际法度森严,让程宗扬自愧不如。
然而片刻间,一道血光冲天而起,田义方的左脸重重撞在铁网上,右脸则搭在另一侧的铁网外,却是被人从胯下一刀劈开,整个人齐齐分成两半。
望着田义方尸体的惨状,在埸的每个人都是一阵毛骨悚然。一丝微不可辨的死气从地下逸出,程宗扬心头微震,双手握紧刀柄。覆盖着腐殖物的地面传来一阵异样波动,如果不是杀手刺杀田义方时沾上死亡气息,程宗扬无法察觉杀手原来是在地下。
他紧盯着地面,只见杂乱的落叶仿佛掠过一层透明的波纹,从田义方陨命处开始,瞬间越过数十步距离;锋芒所指,正是远在后方的林冲和李师师。
“小心!”程宗扬大喝一声,腾身截在那条直线中央,在泥土飞溅间,双刀重重斩入地面。
叮的一声,泥土中传来一声金铁交击的轻震,程宗扬只觉手中的双刀蓦然一轻,已经被利刃斩断。
程宗扬大骂一声,扔开剩下半截的钢刀,一边擎出珊瑚匕首。但这一耽误已经晚了一步。一名大孚灵鹫寺僧人被金兀术巨槌击飞,踉跄着跌倒在地,随即毙命,致命的伤处却是背后一个血洞,直穿心脏。
俞子元听到程宗扬的呼声已全神戒备,忽然地面一软,泥土仿佛变成流沙,一下子将他的双腿陷入半截。
俞子元一刀刺进地面,接着纵身而起,一团血雨带着泥土在空中淀开,这短短一瞬间,他的一条左腿已经齐膝而断。
俞子元商人的面孔露出一丝决然,双手持刀,合身砍进土中,死死挡在林冲和李师师身前。
鲜血如匹练般飞起,猛地溅在树上。俞子元的右胸绽开一道尺许长的伤口却浑然不觉,他用尽全身功力拚死一击,方圆丈许地面的泥土都为之飞溅。藏在地下的杀手终于被迫得无法藏身,从土中钻出。
出乎所有人意料,杀手的身高还不及俞子元胸部,身材娇小玲珑,从背后看去只有十一、二岁,却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女孩。
那女孩戴着一张蝴蝶型的面具,露出白玉般的下巴和嫣红小嘴,乌亮的眼睛波光流动,洋溢着与外貌不相衬的甜美笑容;俞子元却像见到鬼一样,表情大变。
那女孩戴着一双及肘手套,踏着一双及膝长靴,裸露着雪白的手臂和大腿。在她纤巧的身体上穿着一套同样材质的皮衣,皮革又薄又韧,颜色像火一样亮丽而鲜艳。
皮衣及胸的上缘紧贴着胸部轮廓,包裹着一对圆硕乳房,深乂型的胸衣间露出深深的乳沟——很难想象一个小女孩会有这样一对豪乳,比起成熟女性也毫不逊色,裸露出来的乳肉有着婴儿般的粉嫩。
更令人错愕的是,那女孩的红色皮衣顶端开着两个星形的孔,使她娇嫩的乳头和浅红乳晕暴露出来。
一只月牙状的金黄小锁卡在乳头根部,中间有一根长针穿过她的乳头,挂着一串精致银炼,将她的粉颈和双乳连在一起,在粉嫩肌肤上一荡一荡的。
女孩的上衣只到胸部,赤裸的腰肢又白又嫩,柔软而纤细,在她圆润而小巧的肚脐周围刺着一朵丹红蔷薇。
她腰胯处系着一条轻柔的三角状丝巾,斜斜垂在腰侧,丝巾内能看一块长方形的皮革,紧贴着下体。那皮革宽不及两指,正面穿着发丝般的细绳悬在腰间,堪堪掩住玉股。
那块鲜红的皮革质地尤其薄软,就像膜一样嵌在她下体的嫩缝间,能轻易看到女孩私处美妙的轮廓。那条皮革延伸到臀后的部位,变得像丝线一样细,紧绷着嵌入臀沟,然后呈V字形向两侧伸出,系在胯侧的金环上。
从后看去,女孩粉嫩的雪臀几乎完全暴露在外,显露出迷人的曲线。何止在宋国,即使在六朝风气最为开放的昭南也极少见到这么暴露的衣物。这样的衣物即使在室内也显得过分,何况是在公开场合出现?
然而那女孩没有半点羞涩,她的唇角带着笑意,眼神却充满冷漠,火红色皮衣与雪白粉嫩的肌肤交相辉映,纤小的身材与呼之欲出的丰硕雪乳形成强烈反差,让人一时间错愕不已。
女孩面具下的小嘴甜甜一笑,抬手按在俞子元胸口,小手仿佛穿透一块豆腐般挤进俞子元胸膛,隔着赤红的皮制手套握住他心脏。
“住手!”李师师拔出随身短剑掷向那个小女孩,一边把林冲推到身后,一边去拽俞子元。
小女孩的身子微微一侧,避开短剑,五指同时用力抓住俞子元的心脏向外扯出,唇角露出一丝冰冷笑意,仿佛对指下的生命毫不在意。
忽然一根手指轻轻搭在女孩腕上,犹如弹琴般,以肉眼无法察觉的速度连弹数下。
女孩只觉手腕像触电般一阵醉麻,五根手指不由自主地逐一松开。她回过头,看到身后一张文质彬彬的儒雅面孔。
秦桧看似从容,额头上却迸出冷汗。俞子元的心脏被这小女孩握住,生死在一线之间,惊魔指有半点差错就等于他亲手杀了俞子元。
果真误杀俞子元倒也罢了,万一有伤主公盛德,身为属下的就万死莫赎了。秦桧握住那女孩的手腕一推,五指如春风般在俞子元身上拂过,封住他胸前的要穴,狂涌的鲜血顿时止住。
女孩的右手握着一枝银亮弯钩,从俞子元胸腔拔出的左手兀自滴着鲜血。她纤腰一扭,整个人仿佛贴到秦桧身上,手中长不盈尺的弯钩爆起一团寒光。
秦桧双手同时挥出,十指犹如弹琵琶般轮番弹出,将她的攻势化去大半。但女孩接下来的一招让秦桧也变了脸色。
女孩右手的弯钩微顿,一直空着的左手反掌切出,劈在秦桧递出的尾指上。秦桧与她交手十余招,发现她的招数虽然诡异,修为还差自己一筹。
此时掌指相交,秦桧才发现这女孩不但掌力突增,而且掌缘锋利如刀,这一记掌刀的威力竟然不逊于一柄真刀。
秦桧大感后悔,自己早该算到此着!那女孩手中的弯钩无锋无刃,怎么可能把一个大活人劈成两半?原来她真正的实力都在左手!
秦桧尾指剧痛,已经吃了暗亏。他盘身一旋,伸脚踢出一片泥土,将那女孩逼开,随即一手挽着俞子元、一手拉起林冲,叫道:“走!”飞身跃到树上,脱离险境。
青面兽与豹子头同时抢出,一枪、一斧如狂风暴雨般朝那女孩攻去。女孩嘴角微微撇了撇,纤足一顿,身形没入土中。
李师师也跟着起身,转念一想,又回来拽住童贯,把他一并拉到树上。程宗扬这时已赶到,珊瑚匕首寒意大作,朝着地面的波动处用力刺下。潜在土中的女孩如同游鱼,一连数刀都没有碰到她半根汗毛,反而被她趁机从地下探出银钧,钩住豹子头的脚踝。
豹子头立足不稳,庞大身体重重倒在地上,程宗扬一脚踹住他的腰身。豹子头身体刚翻开,就看到一只小手破土而出,如利刃般贴着他的腰腹掠过,将他的皮甲齐齐切开。
程宗扬顾不得对手只是个小女孩,抬脚朝她的手腕重重踏下。
谁知那女孩的手臂柔软得仿佛没有骨骼,在他脚下轻轻一滑,便往土中消没不见。
李师师在树上娇叱道:“家主让开!”
程宗扬闻声向后跃出。紧接着看见一颗小西瓜般的黑铁团从空中飞落,掉在他刚才所站的位置。
“干!”程宗扬立即找了棵大树,扑到后面。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泥土如波浪般掀起,那个火红的身影随之从地下飞出,女孩如雪藕般的手臂被铁片划破,留下一道殷红血痕。她气恼地看了李师师一眼,然后落在地上,再次消失无踪。
手雷一颗接一颗地投下,将方圆十几丈一片空地炸得像烂泥。程宗扬这会儿才有空抬头,只见李师师纤纤玉手在此时举着一颗颗粗糙笨重的手雷,美目张得大大的,寻找那个女孩的踪迹。
冯源的人中上多了一根银针,显然是被扎醒的,他连眼都不敢睁,闭着眼施展火法,由李师师这个掷雷手往下扔。
随着手雷逐渐耗尽,圈外的青面兽忽然一声大吼,却是脚掌被地下伸出的锐物割伤,如果不是皮厚肉糙,这一下就要少半只脚掌。
程宗扬没有动,他感觉到危险正从地下朝自己飞速袭来。他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带着那截光秃秃的刀柄,以至于手边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只能靠一柄匕首打天下。
那道波动在距离自己还剩三、四步的位置突然消失,程宗扬大叫不好,接着听到远处的鲁智深吐气开声,遍体金光闪动,用金钟罩硬扛一记。
鲁智深的金钟罩不是盖的,重伤之余仍与那个小女孩势均力敌,没有被她占到丝毫便宜。
那女孩还要再攻,鲁智深忽然从腰间摸出一张符箓拍在拳上,然后大喝击出。
鲁智深碗口大的拳头仿佛腾起火焰,将女孩飘飞的发丝烧得蜷曲,却是他从赵奉安身上摸出来的离火符。
此时在花和尚手上用出来,离火符威力倍增,单是骇人的热浪便将那女孩逼开。
女孩儿如蝴蝶般在鲁智深火一样的拳风下飘飞,像是被逼得手忙脚乱。鲁智深越战越勇,忽然腰间破碎的僧袍散开,一柄银钩悄然挑住他腰间的包裹,朝地下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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