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多吉的安慰(一)
把罗朱从深深迷茫中拉出来的不是地牢里众多牢友突然变得诡异的聚焦目光,也不是小牢友多吉的轻唤,而是浸骨的冰冷和下坠的绞痛。
即便身下垫著两床异常厚软的被褥,身上盖著两床异常厚软的被褥;即便身体被热烫的浴水烫暖过,被释迦闼修搓揉活血过。轮到她独自一个人睡时,四肢还是一点一点地降温变冷了。暖热就像初春里吹拂而过的一阵轻风,给人浅淡的温柔之後,留下的依然是寒彻的冷。
冰寒蔓延到身躯,小腹里的暖融慢慢凝固,如同揣了一个冰团。剧烈的绞痛随著冰寒重新卷土而来,大股黏热涌出,霎时让她惨白了脸,浑身都冒出一层细细的冷汗。
释迦闼修走了,那些宫奴也走了,这间牢房里又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翻了个身,朝向阴黑的牢壁,一动不动地蜷缩在被窝里。闭上眼睛,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竭力抑制呻吟和翻滚的渴望。
烈?释迦闼修,那个凶兽般的男人对她是一时兴起的玩弄,还是心怀叵测的算计,亦或是真有几分男人对女人的怜惜,她已没精力去详细分析、仔细琢磨了。此刻,她满脑子怀念的都是他那双在小腹上揉按的暖热大掌。大掌虽然粗砺凶残,却能暂时融化她身体的冰寒,缓解小腹的疼痛。
她也怀念纳木阿村的日子,和扎西朗措在一起睡觉时,男人暖热的大手一直在她小腹上揉按,耳边至始至终都徘徊著呵疼的温柔呢喃,让她渡过了有生以来最舒适的一次行经。
她还怀念银猊在身边的日子,虽然无论洗刷得再干净,银猊身上都带著股淡淡的野兽臊气,但它厚实的毛发里是永远都不会降低的热暖。在最寒冷黑暗的王的寝宫中,它会用身躯包裹她,会用口含住她冰冷的手指给她所有的温暖和安慰。
她不知道女人生孩子的阵痛有多痛,但小腹里一阵赶著一阵的绞痛却让她几乎咬破了唇瓣。四肢逐渐冰冷得麻木,冷汗泌出一层又一层,带走了残余的一丝热气。内衣是湿漉的冰凉,冷冷地粘附在身上,衬得腹内的痛越发清晰,像是有一把冰凉的尖刀在小腹里狠狠地翻搅。
难忍的持续剧痛中她恨起了禽兽王,就是因为他的折磨,她本就畏冷的身体才会受到寒气侵蚀,才会使行经的痛苦成倍增长。唇齿间泛开淡淡的腥甜,唇又被咬破了。她心底无奈地冷笑,似乎自从沦为奴隶後,她的下唇就没有几天是完好的。格桑卓玛回到了纳木阿村,回到了她的阿祖阿妈阿弟身边,结束了她痛苦的奴隶生涯。那麽她呢?还要熬到什麽时候?神智在剧痛和寒冷中浮浮沈沈,仿若永远也到不了岸。
“姐姐,姐姐,你怎麽了?”
耳边突然传来清清朗朗,如同雪水融成的小溪般明澈见底的呼唤。那声音近在咫尺,不大的音量带著真挚的关切。
她微微张开眼眸,破旧的光板羊皮袍角在有些恍惚的视野中晃动。勉力抬起眼帘,看到了一张憨然灵慧,稚气狡黠的可爱脸庞。天生上翘的眉梢唇角染著浅浅笑意,微凹的棕色大眼盛满了关心。
是才认识的小牢友多吉,她咧唇对他笑笑,僵硬无力的面颊肌肉让笑容变得有些扭曲难看。
“没……事……”熬过前两天,後面就要好受多了。
多吉担忧的神情并没有褪去,他不相信地摇了摇头,举起有些肮脏的破旧袖子轻轻拭去罗朱额上的冷汗,厚实的唇瓣不满地撅起,“姐姐骗我,你的脸比雪还白,额上全是冷汗,把头发都浸湿了。”顿了顿,咬著下唇,洒满金色阳光的棕色大眼黯淡下来,有些伤心地说道,“我躲在草堆里看见烈队正大人给姐姐包扎伤口了。姐姐肯定是嫌弃我的衣服太脏,所以才不要我包扎。”
咳咳咳──咳咳咳──
罗朱倒吸冷气时,一个不慎被口水呛到了,惨白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好像雪地胭脂一般,晕染出几分明丽的旖旎。尼玛的释迦闼修光记著让宫奴挡住牢房正面,忘记挡住牢房侧面了!那……洗浴、烘发、涂药、系经带等等暧昧事件不是全曝光了?!曝光不打紧,为毛还是曝光在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面前?
“没……咳咳……没有……咳咳……”她躲在被窝里,急忙摇头否认。极度的尴尬羞囧,苦逼悲催之下倒暂时忽略了行经的疼痛。
“就有!姐姐就有!”多吉似乎犯起了孩童的倔脾气,嘟嘴赌气嚷嚷,“姐姐就是嫌弃我小!嫌弃我的衣服脏!”愤愤的话音忽又转为伤心,“没想到阿兄欺负我,姐姐也瞧不起我。”棕色眼眸里浮起一层薄薄的透明水光,眼眶也泛出淡淡的红,“亏我还以为……以为姐姐和阿兄是不一样的……”余音中带著轻轻的颤,逸散出浓浓的委屈和失望。
罗朱蠕蠕唇,想说什麽却什麽也没说出来。她没多少和孩童打交道的经验,对孩童的执拗的委屈几乎是束手无策。尤其这种“受伤”和“包扎”於孩童而言还是一时半会儿讲不明白的东西,她更是无能为力。她也鼓不起勇气对个古高原男童进行成年女性生理知识普及教育,干脆装聋作哑,冷处理得了。
多吉看了垂眸沈默的罗朱一眼,手背在眼睛上狠狠擦揉几下。小心翼翼地俯趴下身体,让头和罗朱齐平,怯怯地问道,“姐姐,你厌烦我了麽?我是不是很让人讨厌?”
罗朱忍过一阵绞痛,诧异地抬眼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可怜兮兮又惴惴不安的可爱脸庞。褐红的颊沾染了些些泥尘,清澈的棕色大眼红红的,小心又含了几分害怕地紧紧望著自己,一眨不眨的,像是生怕被人厌烦遗弃。
“阿兄总是斥责我,总是一不如意就将我关进地牢,我知道我很惹阿兄厌烦。就算姐姐讨厌我也是应当的……”怯怯的声音越来越弱,到了最後便是自责的黯然神伤。
罗朱的心蓦地一痛,她竟然从一个孩童身上看到了黯然神伤。如果不是他的阿兄对他极端严苛粗暴,吝於温情沟通,一个阳光般灿烂的孩子又怎可能变得这麽敏感易伤,惴然小心?突然间,她好像从这个孩童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不由升起同病相怜的感觉。那时她也是这麽小心又害怕地紧紧望著父母,企盼著他们能看到她,给她一张温柔的笑脸,一句亲切的爱语,一个温暖的拥抱。可惜,她得到的大多是冷淡的背影。
温柔的笑脸,亲切的爱语,温暖的拥抱只停留在很小很小的模糊记忆中,恍若镜中花月般虚幻缥缈。明知道曾经拥有过,却怎麽也触碰不到,感受不到。
第102章 多吉的安慰(二)
“我没有讨厌你。”她看著多吉的眼睛,强忍著疼,慢慢说道,“多吉像阳光一样热情温暖,明媚可爱,我怎麽可能讨厌?”
“姐姐骗我!”黯淡的棕色大眼陡然明亮起来,闪耀出阳光的金辉,嘴巴却硬硬地不服软。
“没骗你。”她龇了龇牙,吸口冷气,继续道,“我真的没有受伤,身体健康的女人大多每月会流一次血,称为月经。它代表著女人能嫁人生孩子了,是一种十分正常的现象。”不想再伤害一个孩子的心,就只有克服尴尬和羞囧,老老实实地解释。
“那姐姐为什麽好像很痛的样子?”多吉半信半疑,粗糙的手落在她的额头,担心道,“姐姐的额头好凉。”
一片诱人舒适的温暖覆盖上额头。罗朱强笑了一下,眼睫微垂,双颊晕烫燥热,对给古代高原男童普及女性生理知识还是感到分外尴尬和力不从心,难怪当年的老师会分男女生分别讲解生理卫生知识。
“流血时,因为个人体质原因,有的女人不会痛,有的女人小腹内会微痛,有的女人则会很痛,我运气不好,属於很痛的那部分女人。”
多吉静默了,似乎是在思考。片刻,他极为认真地低声问道:“姐姐会……会痛上多久?”
“熬过前两天,後面就不太痛了。”脸上火烧火燎地发烫,她嗫嚅地回道。
一根粗糙温暖的褐色手指轻轻抚上她破烂的唇瓣,“姐姐痛的时候咬我的手指就好了,别再咬自己的嘴唇了 。”阳光青草暖息带著男童特有的清新轻轻扑吹脸庞,凝视她的棕色眼睛禁锢著豔阳的金暖,满是郑重的担忧和心疼,
她是个二十岁的成年人,如今却被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担心著、关心著、怜惜著,而他们只不过萍水相逢,彼此有些同病相怜的一见如故罢了。这个男童的年龄与扎西家的德央相仿,言行却明显比德央更老成,更懂得关爱体贴人。
广袤恶劣的屋脊高原除了培育像古格王、释迦闼修那样凶残的禽兽人类外,还培育了像扎西一家、多吉这样淳朴热情,善良体贴的美丽人类。羞窘和尴尬退去了,涌动在胸中的是柔柔的暖和流泪的冲动。
她从被窝里伸出手,握住多吉摩挲在唇上的手指,绽开个由衷的浅浅笑容:“好。”就算多吉给出的是孩童美丽的谎言,她也感谢他此刻的安慰和体贴。
“姐姐的手好冰!”多吉讶然惊呼,连忙反握住她的手,使劲揉搓起来。
多吉看起来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童,骨架却生得十分高大,粗略估计已经快要接近一米七了。双手修长粗糙,指节分明,手掌比成年男子小了些,指骨也要纤细些。粗糙的掌心将细嫩肌肤磨得有些刺痛,却暖烘烘的,活似个天然的烤炉。浑身冷寒的罗朱不禁贪恋起这丁点久违的温暖,遂一声不吭地由著他搓揉。
搓热了一只手,她自动自发地将另一只手伸出去。等到另一只手被搓热後,她再将前一只变冷了的手伸出去,如此循环两次後,多吉发现了问题。
“姐姐的身体不能保持暖热?”
“嗯,很讨厌的体质。”罗朱嘶嘶抽气忍过一阵绞痛,精神变得有些恹恹。
他将又搓热的嫩手塞进被窝,歪头想了想,突然抬手把身上破旧的光板皮袍迅速一脱,极快地揭开罗朱的被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被窝里。
“姐姐,让我给你暖暖身体吧。”他对浸骨的冰凉毫无畏惧,张开双臂抱住蜷缩的罗朱,把她整个搂在温暖的怀里。睁著一双纯净温暖,明媚灿烂的棕色大眼看向她,软声求道。
罗朱呆愣愣地看著被窝里突然多出来并抱住自己的暖热东西,大脑一时仍未回过神来。
“你──你──”舌头好像打了结似的,吐不出完整的话。
“姐姐,我天生不怕冷,你不用怕冰著我。”多吉自顾自地接过话头。
“你──你──”罗朱继续吃力地打结。十一二岁不算太小了吧?是不是要避下嫌?而且这样汲取一个孩童的体热是不是太无耻太不道德了?脑子里是这样想的,身体却像是有著主动意识般把多吉这个大热炉子贴得紧紧的。如果不是她拼命忍耐,那双手、那双脚早就撩开多吉的麻布破衣,直接贴上肌肤烘烤了。
“姐姐,你看,我总能为你做一件事的。”多吉的唇边漾开欣慰的甜笑,一双金暖的棕色大眼弯成两道弦月,显得既憨然可掬又灵慧调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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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朱一怔,涌到喉咙里的拒绝凝住了。人都钻进被窝了,如果再矫情地谢绝,估计又会伤到多吉那颗敏感纯洁的心吧?而紧贴身体的团团暖气也让她舍不得断然拒绝。艰难地挣扎片刻,她最终妥协认输。好吧,她就龌龊无耻地压榨一回童工。
“谢……谢谢……”她有些难为情地道谢,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无耻无良,又连忙补充道,“你要是受不住我的寒凉,就立刻钻出被窝,千万别冻著自己了。”
“不会冻著的,姐姐放心。”多吉笑眯眯地宽慰道,手滑到她的腰间,擅自解起夹衣来,“姐姐,穿得太多,暖起来会很慢的,我帮你把夹衣脱了吧。”
“嗯。”罗朱没有犹豫推却。多吉说的是事实。大冷天睡被窝,穿得越少越能快速积聚热量。只是她的体质穿厚穿薄一个样,没啥太大区别。不过有了个人体暖炉就不同了,穿得轻薄才能快速吸收别人的热量。
夹衣脱去,里面的丝绸内衣又湿又冷,紧紧地贴在她的後背上。
多吉拉拉湿润冰冷的绸衣,轻轻蹙起眉头,建议道:“姐姐,把内衣也脱了吧,它已经湿透了,你穿著睡会得病的。”
罗朱的心咚地惊跳了一下,慌忙摇头:“不,不,我不习惯裸睡,内衣在被子里烘烘就干了。”开玩笑,古有男女七岁不同席之说。她是没啥封建思想的现代女人,和一个十一二岁的男童共处一个被窝勉强能接受。真要裸身相抱相拥,就算是为了取暖,还是颇有一定的挑战度。
多吉看罗朱态度十分坚决,便也打住了脱她内衣的念头,手掌却突然滑到了她的小腹上。
“多吉,你做什麽?”罗朱惊叫,慌不迭地捉住他的手。
“姐姐不是小腹痛吗?我给你揉揉,揉揉就不痛了。”多吉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小时候哪儿摔痛了,阿妈都会给我揉揉的,有时候阿兄也会给我揉揉。”
罗朱严重怀疑多吉被释迦闼修的举动污染了,可看向自己的又是一双多纯洁美好,多善良体贴的眼睛啊!是她……是她龌龊地想得太多了吧?在这样无垢的注视下,在渴望摆脱痛苦的潜意识下,心防和戒备节节败退,最终松开了手。
多吉隔著轻薄的绸衣规矩地揉按起来,他的手没有释迦闼修的手巨大,却同样暖热有力,手法没有释迦闼修娴熟,笨拙中却更显拳拳稚子心意。
“姐姐,不痛了呵,不痛了。讨厌的痛全飞了,飞到了雪山上……”他一边按揉,一边轻声软哄。软哄声慢慢拉长,变成极轻柔动听的小调,略略弯起的棕色眼眸泛起微微的夏日暗金,荡漾著潋滟的春水,灿烂纯净,温暖明媚,所有的复杂黑暗丑恶都不存在了,只余下一份无暇洁净的美好。那双眼睛仿佛似曾相识,又仿佛遥远陌生。
四肢慢慢暖热起来,小腹内的疼痛渐渐散去,罗朱的眼皮轻轻耷拉下来。
迷蒙睡去前,她忽然想到一个被忽略了很久的问题。
多吉是怎麽进入她的牢房中的?
第103章 多吉的安慰(三)
轻柔的小调逐渐变得大声起来,人性的温软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仿若来自宇宙洪荒深处的神秘,来自佛祖莲座前繁花缤纷的空灵。它犹如柔韧的灵蛇,祥和的烟云在昏暗的地牢中缓慢地游走穿梭,沈醉著囚犯们的神智。不一会儿,所有投射过来的诡异目光全部消失了。
多吉半撑起身朝牢门外的其余牢房看去,呵呵,居然全都倒地睡著了,真是有些无趣啊。
跳跃的火光中,一张褐亮赭红的微圆脸庞笑盈盈的,点点暗金在大大的棕色眸子里摇曳闪耀,荡漾著层层叠叠的明媚春水,灵慧而狡黠,但飞扬上翘的眉梢和上翘的唇角间却氤氲著一股憨然淳厚的可爱稚气。这样一张笑脸如灿烂太阳般暖融人心,如纯洁羊羔般勾人怜爱。
然而在这个天生就自带瓦解人心防,让人止不住想要亲近的男童屈抬的食指上,趴伏著一条寸许长的多足毒虫。黑色的头背,暗赤色的腹部,狰狞的头上两根暗赤色的触须轻轻地摇摆颤动著。
阳光可爱的男童和阴冷丑恶的毒虫,本该是格格不入的诡谲画面,却因为男童温暖愉悦的灿烂笑容显得是那样的理所当然。好似那指尖的小虫,不过是他豢养的心爱宠物罢了。
要不要把这些知晓太多的东西都杀了呢?多吉看看手指上不断蠕动齶嘴的小虫,又看看对面沈沈入睡的一干囚犯。思索了好一会儿,食指才轻轻往空中一弹。毒虫瞬间化成一道弧线,悄无声息地跌进了阴暗的角落。
算了,他还是做一个让人省心的人。这地牢里的囚犯,自有那个对王忠诚无比的烈队正大人料理。低下头,他看到为了寻求温暖,已在下意识中紧蜷在自己怀里的女人,厚实泽润的唇瓣抿了抿,咧开一个大大的弧度,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
回到古格,初进王宫,便听闻一个多月前头獒银猊选中了两个獒奴,灭掉普兰凯旋的王没过多久就将两个獒奴留在身边伺候。两个獒奴以低贱之身获得了自由进出王的寝宫、大夫诊病、王亲自灌药、宫奴贴身伺候等诸多天大殊荣。种种传言差点让他惊掉下巴,而最让他不可思议的是两个獒奴居然在冷酷残忍的王身边手脚完好地活了一个多月。
议事厅中,他只看到一个獒奴随侍王侧。接下来的事实告诉他银猊是真的青睐了一个女奴为宠,王是真的对一个女奴上了心。地牢中,他又有幸看到了一半佛陀,一半修罗的烈队正所展现出的匪夷所思的温柔和宠爱。
手轻轻覆上蜷缩在怀里取暖的女奴的小脸,褐亮粗糙与白嫩细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个女奴能在王身边熬了一个多月,其忍耐力和意志力应是非比寻常的坚韧强悍才对。可奇怪的是,她的精神力很弱,一对上“魅”就中招了。
小巧的蛋形脸,光洁饱满的额头,乌黑的弯眉,卷翘浓密的长睫,挺直柔和的鼻梁,丰厚微翘的圆唇,圆润优美的下巴,整张脸没有摄魂的美丽,也没有勾魄的娇豔,只是清秀而已。像见过的大多数女人一样,端正清秀。真要挑出什麽不同,就是她的脸颊过於惨白,唇瓣过於破烂。喔,不对,还有她的眼睛,黑多白少的眼睛异常生动,总会越过她竭力压抑的表情,流露出内心的喜怒哀惧,让他看得有趣至极。
他缩进被窝,双手很不规矩地探进她的内衣里,在赤裸的身体上四处捏揉。肉嫩嫩的,细滑滑的,软绵绵的,娇弹弹的,此时还暖温温的,叫人越捏越上瘾,恨不能再一口咬上去,将她整个人拆吃入腹。他完全能理解王为什麽会把她弄得浑身上下都是青紫瘀红和斑斑牙印。
呵呵,银猊选中了她,王对她起了心思,烈队正对她起了心思,害得他也忍不住跟著对她生出了兴趣。
好东西就要大家分享不是麽?他很想和他们比一比,看谁最先对这个女奴失了兴趣,谁的兴趣又持续最久?唔,还是不比了,以前不管看中什麽东西,他的兴趣从来都是最短暂,消失得最快的。真要比试,估计下场一定是输。
把怀里的女奴放平,他趴伏在她肉嫩绵软又弹性十足的身躯上,嗅著温暖芬芳的乳甜清茶体息,由衷地发出一声惬意舒适的低叹。还是女人的身体躺著舒服,而身下的女奴骨细肉多,嫩软娇弹,压著尤其舒服。
解散细短的绳结,扒开她的内衣襟领,露出一大片白嫩粉润的肌肤,上面还残留著淡淡的瘀痕。眸眼弯了弯,再往下拉,顿时,两个丰腴的乳团像小兔子般弹跳出来。乳团生得十分饱满坚挺,即使女奴身体平躺,仍旧骄傲地挺翘著,像两座高耸的雪峰。表面也印著极淡的瘀痕,却丝毫无损那份细腻滑嫩,好似蒙著浅浅粉霞的极品奶酪。峰顶是一圈浅粉色的乳晕,中间挺立的蓓蕾只有小指盖大,娇娇俏俏,粉粉嫩嫩,煞是可爱诱人。
多吉仔细地打量著这对雪峰,口里的唾液分泌得越来越旺盛,等看到雪峰禁不住寒冷地冒出一颗颗细小的鸡皮疙瘩时,才恍然回神。
他拉过被子,将两人从头到脚都罩了进去。黑暗中,芬芳的乳甜清茶味和淡淡的血腥味交织成一种醉心的魅惑,刺激著埋藏在心底深处的邪恶渴欲。他覆上两团乳峰,不紧不慢地揉捏起来。极佳的手感让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唇齿间泄出悠长的悄声喟叹。
手指捻住一颗蓓蕾慢慢摩搓兜转,等到它发硬涨大,便张开嘴准确无误地含住。像是品尝最美味的食物般用舌头细细地舔刷一遍,用牙齿轻轻地啮咬一遍後,就如同婴孩似的一边用手按揉乳团,一边使力吮吸起来,时不时发出啧啧的吮吸声。
嗯,这种乳甜清茶味简直太美妙了,让他清晰地回忆起阿妈搂著他哺乳时带来的温馨感觉。唔,把玩吸吮的乳房比阿妈,比以往碰到的任何女人都要滑嫩坚挺,香甜细软。多吉因这个意外的发现而惊喜万分,他吸吮了这团,又吸吮那团,捏玩了那团,又捏玩这团,忙得不亦乐乎。当听到女奴发出本能的娇软吟哦时,心情更是空前的愉悦兴奋。
也不知戏玩了多久,他才撩开被子,让阴寒的空气冷却冷却热出了汗的身子和额头。半仰的脸庞满是饱食後的餍足,额头布著一层细密晶莹的汗珠,沾湿了几缕棕黑的短粗卷发。一双棕色大眼弯弯的,只瞧得见一片潋滟水光。厚实的唇瓣微微咧开,嘴角还有些唾液的痕迹。
甩甩发,他埋头往身下看去,女奴的两团乳房比之先前饱胀挺立了许多,瞧著还沈甸甸的。顶端的乳晕和蓓蕾由青涩的浅粉变得嫣红欲滴,上面均匀地涂染著一层透明水光,散发出淫靡诱惑的风情。
潋滟的水光在棕色眸子里动荡晃闪,他探出舌尖,在两颗红豔的蓓蕾上轮流来回舔转,又一次听到女奴喉里发出的低细吟哦後,这才意犹未尽地住了手。伸手抹去两个乳团上的涎液,流连地捏了两把,终於恋恋不舍地将女奴大敞的襟领拉拢,原封不动地系好绳带。
他趴在罗朱身上,轻蠕身体缓缓磨蹭,感受著那份奇异的舒适。双手捧著罗朱因本能情潮泛红的小脸,呵呵地笑起来,“姐姐的脸蛋终於不是惨白色了。”凑上去吧唧亲了两口,唇瓣贴近罗朱的耳朵,悄悄吐气,“姐姐,听你的呻吟又娇软又淫荡,是不是梦见男人奸淫爱抚你了?”
语毕,他的笑声越发欢快,手指描摹著罗朱弯弯的黑眉,轻触她浓长卷翘的睫毛,“姐姐,你说我们接下来该干什麽事了?嗯,让我仔细想想。”
多吉偏头沈思,牢房内有了短暂的安静,须臾,又响起他欢快明朗的轻笑。
第104章 多吉VS银猊
“对了,姐姐,让我帮你更换伤口的布带吧。你瞧,从烈队正为你包扎伤口到现在已经过了这麽久,布带应该早就被经血浸透了,你身上也很不舒服对不对?”棕眸笑意融融地睇著因中了“魅”而陷入沈睡的罗朱,“姐姐,我数五声,不愿意的话你就赶快对我说。”
“一、二、三──”每数一下,他就竖起一根手指,“四、五──”最後一个“五”字声音拉得老长,朝罗朱晃了晃五指翕张的右手,“姐姐没开口拒绝,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那就是欣然同意了。姐姐,你放心,我绝对会比烈队正做得更好。”
他完全无视罗朱的沈睡,兴致高昂地自说自话。迅速从被窝里钻出来,细心地掖好被角。在被窝旁寻到列队正放置的木盒,揭开盒盖,从里面拿出一根白净如雪的长条棉带。捏了捏棉带边缘,转头看向酣睡的罗朱,伸指在她微翘的圆唇上不轻不重地点了一记。
“姐姐,烈队正对你还真上心,准备的居然是博巴贵女们用的最好的软棉经带。呵呵,我对你的兴趣又浓了不少喔。”
他蹲到被窝底部,将被褥慢慢往上掀起。触到冷寒的空气,被褥里面的女奴反射性地缩了缩腿脚。他凝目细看,眸子里的兴味笑意更浓。
这个女奴睡觉不老实,涌出的经血从边缘侧漏出来了,在雪白的绸裤上晕染出血红的花朵,连垫在身下的被褥也沾染了数点暗红。
灵巧地解开她的裤带,正要扯下绸裤时,他的动作突然停止,全身急速戒备起来,直觉告诉他有种恐怖的危险正在逐渐靠近。
他慢慢转过头,从昏黑的地牢暗道中静静地出现了一头银灰色的雄健獒犬,跳跃的火光在它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一双沈静深邃、毒辣凶残的蓝色三角吊眼冷冷地直视过来。獒嘴微微翕张,露出一排森白尖锐的利齿。它迈出的脚步无声无息,冷傲悍猛的身姿和神情犹如巡视领地的王者。
“呦,银猊,欢迎你来探监。”多吉冲银猊甜甜地笑了,挥手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後,继续干著手里的工作。呵呵,好有趣的女奴,不止是烈队正,连银猊都赶来探监了。以此类推,要不了多久,王放人出地牢的命令很快就会下达,他得抓紧些才行。
银猊喉间狺狺低嗥一声,踱步到关押罗朱的牢房前,张嘴在牢门一角哢嚓几下,粗大的牢栏立刻应声而断,现出一个可供它勉强进出的空洞。
他斜眼瞥过去,赞叹道,“银猊,许久不见,你的牙齿依旧这麽锋利有劲。”顿了顿,勾起的唇角染上一丝恶意的嘲弄,“不过你昨天在议事厅的宴席中难道没咬过瘾,所以今天特意来咬木头磨牙?”
银猊鼻中发出不屑的冷哼,走到他身边蹲坐下来。这时,他恰巧将罗朱的经带解开,一股黏热殷红涌出,堪堪落在即将撤离的带子上。浓郁的血腥甜味扑面而来,直冲鼻子,沈冷的蓝色三角吊眼霎时变成狂躁的猩红。
“嗷──”
银猊喉间溢出一声低沈浑厚,充满了兴奋的嗥叫。厚实的银灰毛发唰地张扬起来,一串透明的涎液从森白的齿缝间滑落,硕大狰狞的獒头急哄哄地就要朝罗朱大开的血淋双腿间凑去。
“慢著!”多吉眼疾手快地将浸透了鲜血的经带一抽,“啪”地一声拍在银猊的脑门正中,喝道,“含著带子到一边舔血去。”
“嗷──”
银猊恶狠狠地瞪视他,威胁地龇开尖牙,亮出脚掌的锋利钩爪,喉间发出阵阵闷雷般的低嗥。
“你看看你的眼睛,全是被血刺激出的猩红。真由著你凑上去,指不定舔著舔著就会凶性大发地咬死她。”面对银猊恼怒的威胁,多吉面不改色,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冷笑道,“况且我才开始玩游戏,怎麽可能放任你撕吃玩物?”
银猊怔了怔,喉间的闷雷嗥叫逐渐停止。粗砺的红舌舔了舔悬挂在嘴前的血红棉带,利落地一卷,便将带子含进口中,顺从地快速退到一边蹲点。
嗯哼,这才像话。多吉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正要把女奴的下身也仔细打量把玩一番,却突然听到迷糊的呓语,女奴两条沾血的粉白大腿瑟缩地直往上蜷。
糟糕,看样子女奴快睡醒了,真是扫兴。他不禁有些沮丧,不敢再拖沓时间,快手快脚地将干净的棉带给女奴系好,又替她套上绸裤。正要放下被褥时,一旁的银猊吐掉口里已经咀嚼吮吸得乏味的经带,飞快地钻到女奴的脚底躺卧下来。
切,好狗腿的一头獒犬。
多吉嗤之以鼻,揭开被角,也钻进了被窝。刚把女奴照原样搂好,怀里的肉嫩身体就扭了扭,浓长卷翘的眼睫轻轻颤动几下,张开了眼睛。
乌溜溜的瞳仁水莹莹的,迷蒙蒙的,像是浸在水雾中的黑曜石般温润。看著他眨了好几下,那层迷蒙的水雾才淡淡消散,变得清亮起来。
“姐姐,你睡好了吗?”他轻声问道,手在她的小腹上慢慢地揉按打转。
“唔,谢谢。”柔软的道谢声含著几分初醒的迷茫和暗哑。罗朱觉得四肢百骸都暖乎乎的,小腹内的冰寒也散去了,剧烈的绞痛变成了可以轻松克服的隐痛,舒适得让她忍不住像虫子般在多吉的怀里拱了拱。
“不用谢,能温暖姐姐是我的荣幸和骄傲。”多吉欢快地笑道,手臂随之紧了紧,让劲瘦的胸膛与女奴贴得更近,狠狠挤压摩擦上柔软的丰挺。
正陷在惬意中的罗朱骤然感到胸部一阵疼痛,迷蒙的神智瞬间清醒,也立刻察觉到身体怪异的变化。
顶端的乳点好似硬涨著,乳房也沈甸甸的隐隐胀痛。该死,每到经期,乳腺会逐渐增生,胸部慢慢变得胀痛沈坠,有时乳尖会敏感得连衣服的摩擦都禁不起。这一次更是变本加厉,不但变得胀痛敏感,还在做起了春梦。思及梦里的场景,脸蛋情不自禁地微烫起来。梦里,有个看不清容貌的人肆意地舔吸揉捏她的胸乳,带给她一道道夹杂了刺痛的酥麻电流。她既沈沦在那种极致的酥麻舒适中,又有些瑟缩让她刺痛的吸吮力道,口里抑制不住地发出声声哀求的吟哦。幸好,幸好那只是一场梦。
对面多吉那张憨然灵慧的可爱脸庞笑得灿烂又明媚,仿佛雪後初晴的纯净蓝天,这让初从淫荡春梦中醒过来的罗朱感到十分尴尬和不自在,还有几分说不明的羞臊与一种玷污了纯真孩童的诡异罪恶感。
“多吉,手臂放松些,我……我有点喘不过气来了。”她脸颊红烫,努力挣扎著在自己和多吉之间隔出一点距离。
“好。”多吉听话地松开手臂,专注地看著罗朱,一脸怀念道,“姐姐的身体柔软又芬芳,简直和阿妈一个样,我好喜欢搂著姐姐睡觉呢。”
罗朱微微失神,尴尬和不自在,羞臊与罪恶感霎时不翼而飞。她伸手抚上男童的脸颊,柔声道:“我像多吉的阿妈吗?”
“嗯。”多吉肯定地点点头,似想到什麽,又连忙补充道,“也不全像,姐姐比阿妈年轻漂亮多了。我说的像只是……只是一种……”他为难地抠起脑袋,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词。
“不用抠脑袋了,我明白你的意思。”罗朱好心地接口,笑著伸手抹了抹他弄乱的粗短卷发。
“呵呵呵呵。”他憨憨地呵笑,抓下她抚在自己头发上的肉手,无邪而希冀地问道,“姐姐,那以後我想阿妈了,可不可以再和你一起睡?”
“只要我在你身边,就可以。”罗朱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在哪里,但此刻她不想让这个和她一样企盼温情的孩子失望,不想再看见第二个由失望到无望的自己。她性子凉薄归凉薄,可在机缘巧合下,她有时也是一个热心的好人。
“谢谢姐姐,谢谢姐姐,我好高兴,我好高兴,谢谢姐姐。”多吉激动地连声嚷嚷,又一收手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头在她的颈侧处蹭来蹭去。
短短的粗硬卷发摩擦在脖颈边,刺痒痒的,酥麻麻的,暖融融的,让罗朱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嗷──”
沈闷的熟悉低嗥从脚底的被窝里传出。她一愣,伸直了脚往下探去,触到了粗硬的厚密毛发,不逊於多吉的暖气立刻将脚板团团包围。心头顿时一热,惊喜地问道:“是……是银猊吗!?”
“嗷──”
湿热粗糙的柔韧舔在脚背上,一直舔进了她的心里,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她抱紧了多吉,嘴里哭骂的却是:“臭银猊,尼玛的昨晚为毛狠心扔下我?呜呜,我以为这次会活不下去了,呜呜……”
“嗷──”
银猊低闷地轻嗥,在被窝里悉悉索索地拱动,贴著她的後背拱到了被窝上半部。
察觉到背後扑来淡淡腥臊的暖热,罗朱立刻放开多吉。在他怀中挣扎著转过身,抱住银猊强健的脖颈,贴著厚密的银灰鬃发放声痛哭起来。
第105章 灯火阑珊处的狗洞
多吉震骇地看著凶残无比的獒犬眼中流露出的纵容和宠爱,又看看背对自己的小巧黑色後脑勺,憨然可爱的五官怪异地扭曲起来。棕色大眼微微眯起,上翘的眉梢轻轻一扬,飞出一抹恶毒的森冷,转瞬即逝。
这个女奴除了抱住烈队正嚎啕外,还能抱住一头獒犬嚎啕。呵呵,难道在她的心目中,身为畜牲的獒犬能和人相提并论?有趣,实在有趣。
银猊微仰下巴,蓝色三角吊眼半眯,乖巧地任由罗朱在它脖颈上抓揉磨蹭,抹染涕泪。喉间不停地发出呼噜呼噜的沈厚低嗥,像是温柔的呢喃宽慰。
哭声渐渐停止,罗朱抽噎著抹去眼泪,慢慢捋著银猊脖颈上被泪水浸湿弄乱的毛发,心情缓缓平复。在释迦闼修怀里嚎啕,释放的是劫後余生的恐惧和紧张;抱著银猊嚎啕,释放的是积压已久的委屈和沈郁。两场嚎啕之後,身体虽然有些疲累,却终於有了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等到完全调整好情绪,她才回转身,不好意思地对多吉咧咧嘴,干巴巴地笑道:“姐姐没用,让你看笑话了。”
多吉摇摇头,脸上的微笑如春阳般温暖:“阿妈说过,人难过了就该哭一哭,总是憋著对身体不好。我难过时也很想哭,可我是男人,一哭就会被阿兄喝骂。姐姐是女人,可以随意哭,不用觉著难为情。”
男人?十一二岁的男童也能叫男人?这古代的孩子接受的都是些什麽拔苗助长的成人化摧残教育?罗朱看著眼前这张憨然灵慧又可爱纯真的男童脸庞,有了瞬间的无语和深切的同情,同时也生出无限感慨:养儿当如多吉贴心才不枉女人怀孕生产一场啊!她不禁对多吉死去的阿妈有些欣羡,由衷道:“多吉这麽体贴,哪个女人嫁给了你,这辈子一定很幸福。”
“姐姐,你胡说什麽!”多吉低吼,褐亮脸蛋上的赭红变深了,雪白牙齿别扭地咬住下唇,棕色大眼里浮起尴尬和羞涩,更显憨然可爱。
“我不胡说,不胡说了,咱们的多吉还不到那个岁数。”罗朱拍拍他红烫的脸,黑眸里尽是促狭的笑意。突然想起睡去前忽略的问题,话锋一转,好奇地问道,“对了,多吉,你是怎麽过来的?”该不会也像阿兰尼玛一样身怀开锁的本事?这是不是意味著她有逃出地牢逃离王宫的可能?
“烈队正走後,姐姐一直蜷在被子里,无论我怎麽唤也不应声。我很担心姐姐,就从牢栏缝隙中钻过来看看。”多吉答得平淡。
钻?罗朱半侧过身,扭头看向牢栏,海碗口般粗大的木栏与木栏之间只有十四五厘米的间隔,调过视线又仔细打量起面前的男童。怎麽比较,好像都不能钻吧?
“这……能钻?”她比划著,满脸的惊疑。
“姐姐,你可别小看我,我从小修习密宗,钻这样的牢栏轻而易举。”多吉得意地笑道,“不过你要为我保密,千万别让阿兄知道了。”
他修习的密宗难道是类似於缩骨功之类的武术?罗朱讶异,张嘴想细问,犹豫片刻,最终决定放弃。来自印度佛教的密宗在融合了屋脊高原的原始苯教之後,历经数百上千年岁月,又发展出诸如萨迦派、格鲁派等门派分支,每个门派分支的密宗都涉及到某些秘而不宣的东西。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拥有过多的好奇心并不是一件好事,能不知道的事最好还是不要去探求答案。心里好不容易亮起的一丝希冀之光颓然泯灭,她是个普通人,钻不出去的。
“嗯,我一定保密。”她扯扯嘴角,又看向银猊,“银猊是怎麽进来的?”一头獒犬总不可能也练过缩骨类的密宗吧。
“嗷──”
银猊龇龇牙,锋利强劲的牙齿在火光中闪烁著乍长乍短的寒芒。
“银猊是它的名字?”多吉偎近罗朱,有些怕怕地发问,“刚才听姐姐叫了好几声。”
“是啊,它是一头很聪明的獒犬。”罗朱抠挠著银猊的下巴,说得颇为自豪。虽然银猊不是她养的,忠诚的对象也不是她。禽兽王一下令,还会乖乖地丢下她不管不问,不过它依然是她在这个古代高原中最亲密的依靠。
“的确很聪明。它是咬断牢房角落的木栏,慢慢钻进来的。”多吉很赞同,伸手指去,“喏,姐姐瞧,就是那个洞。”
罗朱顺指看去,在牢房靠石壁的左角落,火光照不到的阴暗处,牢栏与牢栏之间霍然有个直径一尺多长的模糊大洞,完全能供她自由地爬进爬出。这……这……众里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那洞却在灯火阑珊处!她一个激动,猛地撑著银猊的身躯从被窝里直起半身。像是发现肉骨的饿狼一般,双眼如炬,紧紧地盯著那个狗洞,抑制不住地轻颤起来。
那是活生生的洞!那是近在咫尺的洞!她终於有机会逃离了!尼玛的银猊真是好样的!
“姐姐,快进来,小心冷著你。”
然而还不等她激动雀跃个够,一双劲瘦的手臂自後面搂住她的身体,将她用力扯进被窝,严严实实地盖好。
多吉捧起罗朱的脸,棕色大眼直直盯著她,憨淳可爱的脸庞布满了极不协调的严肃:“姐姐,你别妄想逃跑。牢房中虽然无人看守,但各条暗道要塞处都有兵士严密监守,一旦发现逃亡囚犯,全是当场斩杀。即使你靠著佛祖保佑幸运地逃出地牢,外面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像你这麽弱的女人,不出半日就会被冻死。”
罗朱怔怔地望著多吉沈肃凝重的脸庞,眼睛里的激动一点一点地褪去,雀跃的心黯沈下来。多吉说的一点没错,是她头脑发热了。冬季的阿里最低气温可至零下二三十度,贸然出逃只会让她死得更快。尼玛的,眼睁睁地看到一个狗洞却不能钻,这得多熬心啊!
“多吉,你误会我了。我只是害怕待在地牢里才会突然失常,并没想过逃跑。”她拉下多吉的手,努力勾起嘴角,掩饰地笑道。多吉的阿兄应该是监管地牢的人员之一,她也不知道多吉是不是禽兽王的忠实臣民,总之一切小心为上。
“姐姐没想过逃跑就好。”多吉松了口气,严肃的脸庞转瞬绽开灿烂的笑花,“姐姐,烈队正大人不是说等王气消了,自然会放了你吗?我估计要不了多久王就会放了你的。”
哈,禽兽王会放了她?罗朱不置可否地撇撇嘴。多吉应该也听到了她是怎样冒犯禽兽王的,还能同意释迦闼修的鬼话,她只能说这真是一种孩童的天真。
“嗯,我等著。”她懒心懒肠地应了声,胸口还是有种分外遗憾的揪心感。
“姐姐别不高兴,要是王不放你,等过几天,我悄悄求阿兄放你出去。”多吉搂著她,讨好道。
“你……你小声点!”罗朱被骇得眼皮一跳,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私放囚犯是大罪,你想害你阿兄掉脑袋麽?。”她扭头越过银猊往牢门外警惕地四下环顾。
“姐姐放心,我早巡看过了,这里关押的囚犯昏的昏,睡的睡,没谁注意我们的。”多吉笑眯眯地拿下她捂嘴的手,握在手里搓揉,埋怨道,“姐姐,你看看你,才冒出被窝一会儿,手就又凉了。”
“有你和银猊在,我不会冷的。”罗朱也舒了口气,犹自不放心地谆谆叮嘱道,“以後不准再随便乱说话。如果……如果我真离不开地牢,你出了地牢後记著隔三差五地来陪陪我就行了。”
说老实话,她对多吉的提议不可谓不心动。曾经,她异常凉薄地将逃亡希望建立在阿兰尼玛和曲真梅朵的性命上,不过那是在她们不听劝告,执意要复仇找死的情况下,她才顺便利用的,心里并不会有任何愧疚和负担。但面对初见面就待她亲切如故,与她有些同病相怜的多吉,她狠不下心肠利用他的善良和热情,更不想因为自己让他和他的家人遭受不该有的厄运。
第106章 都是月经惹的祸
“我向佛祖发誓,一定会满足姐姐的愿望。”多吉深深看了她一眼,郑重保证。嘴角的弧度渐渐收起,神情忽而变得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姐姐,我……我想向你坦白一件事。”
“什麽事?”罗朱随口问著,前面是暖炉,後面也是暖炉,渐渐的让她又有些神思倦怠、昏昏欲睡了。
“我……我坦白後,姐姐……姐姐别生气好不好?”他说得吞吞吐吐,像是犯了错的幼童般怯生生的,带著几许小心和害怕。
“你先说是什麽事。”罗朱瞬间挥去睡意,警觉地睁大眼睛,上下打量他。那张脸有胆怯、有心虚、有羞愧、有担忧,这……难道他做了什麽对不起她的事?
雪白的牙齿轻轻咬住丰厚下唇,褐红脸蛋的色泽慢慢加深。多吉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期期艾艾道:“其实……其实也没什麽事。就是……就是……”他又顿了好一会儿,仿佛终於下定了决心,口齿蓦地流畅了许多,“我刚看见银猊钻进牢房时,吓了好大一跳,以为它是来吃我们的。结果它理也不理我,只低著头在牢房内不停地嗅闻,蓝眼逐渐变成猩红,嘴里涎液溢流,模样越来越凶狞可怕。我怕它狂性大发地咬我们,正要抱著姐姐往角落里躲,它却突然把被窝底端刨开,大脑袋直往……直往姐姐双腿间拱,我当时差点吓懵了,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它多半是被姐姐身上的血腥气味刺激出了兽性,想要啃噬血肉。”
听著多吉的讲述,罗朱这才後知後觉地发现下身似乎比较清爽,而这种清爽对行经如注达数个小时未更换棉带的事实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心头开始发毛,後背开始发寒,从神经到身体都呈现僵化状态,隐隐生出不详的预感。她力持平静,淡淡道:“接著说。”
“我……我怕它咬伤姐姐,就强忍著害怕,解开姐姐的裤子,把浸透了血的带子扔给它。趁它在一边吸嚼带子上的鲜血时,学著烈队正大人的样儿赶紧给姐姐换了一条干净的带子,再重新帮姐姐穿好裤子。”清清朗朗的明澈声如小溪般潺潺流动,蕴含了慌乱和羞愧,棕色眸子早就认罪般地垂落下来,“不知道是不是那根血带子让它满足了,它蓝眼里的猩红散去许多,最後乖乖地蜷在了姐姐的脚底下。我提起的心虽然放了下来,却还是一直不敢往下伸脚。”
罗朱彻底石化凌乱了。尼玛的她只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为毛就发生了如此囧囧有神的失控事件?
“姐姐,你别瞪著我不说话好不好?我知道我做错了,可我当时真的是被银猊吓著了,我怕它咬伤你,才会……才会……姐姐,你不生气我的气好不好?”多吉把她的手放到心窝上,慌乱急切地抬眼看著她,丰厚的唇瓣微微嘟撅,浅红的眼眶浮起一层晶莹,“姐姐,我要早知它和你这麽要好,就不会害怕它咬你,更不会不经过你的同意擅自给你更换带子了。姐姐,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她想咆哮,可看到那张泫然欲泣,慌乱胆怯中又竭力想对她露出一丝讨好笑容的憨淳可爱脸蛋时,那股气就生生憋在了胸口吼不出来。她想痛哭,可已经嚎啕了两场,情绪一时间实在难以达到那个哭点。
严格说来,多吉没有错,浓郁的血腥确实可能刺激得银猊凶性大发。人家小朋友还是忍著被獒犬咬一口的害怕给她处理月事,意图挽救她惨遭啮咬的命运来著。来探监的银猊也没错,它也没想到她会血流成河,从而被迫刺激出野兽本能的嗜血凶性。人家在浅斟酌饮之後就很好地控制了嗜血兽性,乖巧地窝在她脚下为她提供温暖来著。所以,唯一有错的是她,她就不该在这两天行经的!从禽兽王的寝宫开始,所有的失常错乱事件全是她的月经引发的!
尼玛的有首歌叫什麽来著:《都是月亮惹的祸》。放在她身上的不是月亮,而是月经!一字之差,失之千里!某种道不清的悲切瞬间逆流成河,泛滥成灾。
“我……不生气……”
我只是没脸见人!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阿兄,对不起你死去的阿妈和阿爸。银猊是野兽就不提了,让一个男童帮她更换月经带,不晓得死後会不会因荼毒了祖国花朵的罪孽打入十八层地狱?
罗朱吐出一口长长的郁气,翻过身,忧伤欲绝、羞愧难当地将头趴埋进被褥里。
“真的?”多吉眨眨眼,眸子要多明亮有多明亮,唇角勾起诡异的弧度。
“……比珍珠还真。”
厚软被褥中传出闷闷的颓丧的声音。
咕噜噜──咕噜噜──
肚子不能理会她羞惭的忧伤,郁闷的颓丧,在许久不进食的情况下,终於忍无可忍地唱起了空城计。
多吉扑哧一声笑了,推了推她,道,“姐姐,你的肚子好像饿了,我的肚子正好也有些饿了,我们一起吃东西吧?”甜软清朗的声音停了停,又接著道,“银猊咬嚼了姐姐的一根血带子,似乎不太饿,我们就不用喂它了。”
口胡!这Y的是专门来让她羞惭致死的煞星吗?她要钻地缝,要碰豆腐,要用面条上吊!老天劈道雷下来,把她劈死了吧!罗朱暗自磨咬被褥,任肚子叽里呱啦地高歌抗议,人就是趴伏在被褥上一动不动地装死。
看著卷曲黑发披散了满脑袋的装死女奴,多吉笑得那叫一个璀璨明媚,不经意地对上银猊阴冷警告的三角吊眼,脸上的笑更加憨淳无邪。
他伸臂将被窝边用厚棉包住的大银盒拉过来,揭开盖子,里面又是一个食盒,再揭开盖子,里面还是一个食盒。层层叠叠,直到揭开第五个食盒盖子,一股食物的香味才四下逸散开来,那些食物竟然还是温热的。呵呵,烈队正对这个女奴真是用心至极啊。
“姐姐,吃些东西吧,烈队正大人留下了好多吃食。”他又轻轻推了推罗朱,拿起一小块软热的牛肉凑到罗朱头侧,“姐姐,外面冷,缩在被窝里吃就行了。你把头转过来,我喂你。”
回应他的是一片静默,正在他打算将牛肉放进自己嘴里时,装死的女奴终於冒出了一个闷沈的“好”字。
埋进被褥的脑袋朝他这边转动,凌乱散落的发丝落到脑後,那张清秀的脸如同朝霞般绚丽瑰豔,火红一直绵延到嫩软的耳朵,秀美的脖颈,绵延进他的双眼。
“姐姐,给。”他装作没看见她脸上的红霞,手里的牛肉体贴地送到了她的嘴边。
纤瘦有力的粗糙手指上有些泥灰,还沾了些可疑的红色血痂,羞烫的温度不禁又升高不少。罗朱勒令自己不去细想,强作镇定地含下这块牛肉,对多吉道:“我要穿衣服,坐起来自己吃。”
“姐姐等一等。”多吉盖上食盒,伸手帮她张罗起夹衣和盖皮袍。
没过多久,罗朱便穿戴整齐。後背垫靠著毛茸茸的银猊,与也穿好的光板破旧皮袍的多吉分食起东西来。
前面发生的事都是一场不可抗拒不可避免的意外,银猊嗜血是野兽本能,多吉换月经带是助人为乐,她也绝对没有主动荼毒纯洁孩童的罪恶心思,谁都不龌龊不猥琐,所以没啥好羞愧丢脸的。她用力咬嚼著牛肉,坚定地告诉自己。
两人边吃边聊,罗朱偶尔往银猊嘴里塞块肉干,阴暗森冷的牢房中呈现出一片温馨和谐。当用餐进行到尾声时,暗道深处突然响起哒哒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多吉将手里的肉干扔进嘴里,噌地从被窝里跳出,“姐姐,我过去了。”
然後,在罗朱惊骇的目光中,只听得一阵细微的劈里啪啦声,他的身体好似无骨的面团,扭曲成各种诡异的形状,眨眼就从十来厘米宽的牢栏缝隙中钻了过去。在盖上干草的刹那,恢复了憨淳可爱原貌的脸庞还朝她露出一个明媚灿烂的俏皮笑容。
这──
水母还是章鱼?杂技还是魔术?真实还是虚幻?
罗朱使劲揉揉眼,牢栏完好无损,对面牢房阴暗的角落处一堆干草凸起,自己的牢房内只剩下当靠垫的银猊。那个给自己暖被窝,一起吃东西聊天的孩童真的如空气般消失了。
Y的修习的到底是哪个门派的密宗,为毛比她所了解的缩骨功还玄幻诡异?能教她不?她从现在修习行不?
“獒奴,出来,王要见你!”
怔愣中,牢门被打开。两个冷肃剽悍的侍卫钻进牢房,站在她面前喝道。
她转转呆滞的眼珠,惊疑不定地望过去,居然就是那两个送她进地牢的王宫侍卫。
天方夜谭出现了!?可为毛她现在更想待在地牢里?
第107章 禽兽王的变化(一)
和押送过来时一样,两个王宫侍卫没有多余的废话。不管她表情如何的抗拒惶恐,也不等她从被窝里爬出来,向银猊点头示意後,直接将一床被褥紧紧裹在她身上,然後抬起,出了地牢,身後尾随著银猊。
罗朱留恋而伤感地看了多吉的牢房一眼,闭上眼睛,没有一丝挣扎地任由两双强健有力的手臂抬著她在暗道中高高低低地穿行。这一去,也不知道她和多吉还有没有再见的时候?心底泛出一丝悲凉,禁不住幽幽叹了口气。然而比起离别感伤,更让她糟心的是等待在前方的凶残禽兽。
她不喜欢暗无天日的地牢,可也绝对不喜欢面对禽兽王。尤其在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件之後,她更怕与禽兽王处在一起。执著复仇的阿兰尼玛和曲珍梅朵死了,相依为命的格桑卓玛走了,同病相怜的多吉留在了地牢中,只剩下她一个人待在残酷血腥的王宫中心。
再没有人叫她罗朱姐,再没有人让她照顾,再没有人会用一双憔悴美丽的眸子担心地看顾她,再也找不到人和她说话,一起依偎著睡觉,抵御严寒的侵袭了。她的世界突然间又沈寂下来。
被关进地牢的时候是早晨,现在约莫是晚上了吧,堂堂一个古格王朝令夕改为的是那般?难道那头禽兽憋在心头的怒气还没释放出来,打算把她提过去再狠狠折磨一顿?尼玛的太禽兽不如了!如果能够选择,她宁可张开双腿伺候释迦闼修那头不知道对她抱持什麽心思的凶兽一次,也不愿意待在禽兽王身边。
忐忑恐惧中,侍卫的脚步停住,她感到自己被轻轻放了下来。
“王,獒奴带到。”耳边响起的是侍卫恭敬沈肃的声音。
“下去。”低沈浑厚,冷硬平漠的两个字音让她忐忑恐惧的心狠狠一抽,出现了片刻的凝滞。这一次的折磨又是什麽?是当著她的面亲自杀人,还是让野兽生吃活人?是逼著她看酷刑,还是看他强暴女人?或者……直接将她强暴致死。
“是。”
随著轻微脚步的移动,身侧没了人的气息。一根湿热粗糙的柔韧轻轻舔过紧闭的眼帘,含著淡淡野兽腥臊的暖热扑面而来,抽紧的心微微松缓了些。
她不能这麽丧气,这麽低落,一定要抓住所有机会活下去。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睁开眼睛,从被褥里伸出手臂环住银猊的脖颈,借力慢慢坐起身。毫无意外,在地牢里兜转一圈後又回到了禽兽王的寝宫。
寝宫里新换的绛红羊绒地毯正中依旧织著一个约莫四平米大小的黑金色金刚八宝轮,轮外围绕著九个黑金色小八宝轮,边缘织著交错扭转的黑金色龙纹和祥云纹,低调而诡谲。四个壁脚的金色盘龙落地骷髅灯散发著柔和的光晕,琉璃莲花盏的花瓣在光的透照中显得流光溢彩,精美绝伦。临窗靠著一张足有三米宽的巨大床榻,上面铺著厚软的被褥和靠垫,榻前设的一张长条矮桌摆满了东西,四壁和壁顶描绘的壁画鲜豔厚重、尊贵沈穆,一如既往地神秘而令人敬畏。
禽兽王随意慵懒地坐在矮榻上,除了左耳垂的红宝石耳钉和发辫上的骷髅蓝宝石箍饰外,身上没有任何饰物,雪白窄袖绸缎衬衣和阔腿衬裤外罩著一件玄黑织锦盖皮袍,用一根宽边朱红缎面束带松松垮垮地系扎。脚边卧躺著两头正在假寐的雪豹,优雅高傲,华丽矫健。身侧环绕著六个美丽的宫侍,正小心翼翼地伺候著他用餐。
一切都是那麽的富丽奢华,一切都是那麽的尊贵炫亮。如果不是浸寒的空气中带著点血腥味儿,谁能知晓这间寝宫中曾经发生过无数次血腥残酷的惨案。
她坐在地上,不露痕迹地极快环顾一圈後,搂著银猊的手臂轻轻收紧,默默地垂下了眸子。
“猪猡,爬过来。”
前方传来淡淡的命令,没听到什麽怒意,也没听到什麽温柔,平平板板的语气乏味得如同一杯白开水,却让她凝滞紧绷的心陡然狂跳起来。
不想过去!不想过去!不想过去!
她的每一根神经,每一块肌肉都在疯狂地抗拒。可是身体却像有著自主意识般放开银猊,一点一点地朝禽兽王爬过去,恐惧已然根深蒂固地扎进了她的灵魂中。服从,成了她目前唯一能保住性命的手段。
银猊看著爬在前方的纤细身影,目光在不断挪动的翘臀上定了片刻,这才抬脚跟上去。
厚软的被褥遗留在身後,冷气穿透厚实的衣物刺进肌肤,不断地往骨血里渗。才离了多吉和银猊的温暖依偎,身躯就开始逐渐转凉了。小腹内汇聚出一团坠寒,大股黏热涌出,隐痛变得明显起来。罗朱咬住下唇,将难耐的疼痛呻吟严密地封在唇齿间。
跪著伺候在禽兽王身前的宫侍非常自觉地移开身体,给她让出一条畅通的爬行通道。盯著禽兽王那双踩踏在地毯上的古铜色大脚,她抽抽唇角,敛去眼中所有的情绪。缓缓爬过去,像以往一样卑微地蜷跪在旁边,和雪豹亲密作伴。
银猊就在身後守著,这一次,她不用时刻担心自己会不会摔成四分五裂了。
身体蓦地一轻,她被一双有力的大掌捉住提起,眨眼跌进一个温暖宽阔的坚实怀抱中。
“乖。”
禽兽王揉了揉她的脑袋,低沈浑厚的冷硬平漠中染上浅浅的笑意,似乎对她乖顺地爬行过来十分满意。
身体没有被甩出去,脖子没有被拧住,舌头没有被掐破,肩膀没有被大脚踢中,头发没有被手掌切断。果然,她只要把自己当成不具备人类思考的畜牲,就会好过许多。
“烈为你穿戴了这麽多,手怎麽还是冰凉一片?”
一只粗砺的古铜色大掌将她的两只手包握还显绰绰有余,害得她狂跳的心猛地缩紧。禽兽王失……失常了?!
“银猊跑去给你暖脚,为什麽这脚也是冰冷一片。”
心脏紧缩得越发厉害,她的两只脚也被一只古铜色的粗砺大掌一起包握。冰凉的肌肤触到火热的暖烫,生出了难以言喻的舒适。她虽是一直保持著垂头不语的卑微姿态,心里却狠狠地痛骂起自己畏寒渴暖的体质。
“对了,我差点忘了,你这身体一旦离了温暖,转瞬就会冷得像冰。”
赞布卓顿吃吃地笑道,解开皮袍上的束带,用袍子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在地牢里待了一个白天,这猪猡又恢复成惯常垂头沈默的卑微状。搂著她,他能感受到她源自本能的排斥僵硬,也能感受到她不能抑制的轻微颤抖。但无论是排斥僵硬还是轻微颤抖,都无损他终於愉悦起来的心情。
男人天生的暖烫隔著薄薄的绸衣透出来,熏染进骨子里的极淡腥臊混合著强烈的男性阳刚体息瞬间将她层层包围,如同茧丝般缠了一圈又一圈,完完全全地束缚了她挣扎的手脚,融化著身体的寒凉,却也让她几乎窒息。
禽兽王真的失常了!!不然他为什麽会像抱孩子般宠爱地将她整个儿搂在身上?为什麽会拉开衣袍怜惜地将她贴身裹在怀中?为什麽会用他的体温来驱散她的寒凉?他不是高高在上不可冒犯的王吗?不是一直都冷酷又残忍地以折磨她取乐的吗?
罗朱的心因禽兽王的失常变得愈加骇恐,她不敢想象在这诸多看似温柔宠溺的背後蕴含著怎样巨大恐怖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