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魂传 124
第二天的训练,冥夜发现自己新收的徒弟,悟性还是不错的,一夜的思考,他已经基本领悟了瞬间移动的精粹所在,实际应用练起来,就更加得心应手。
这招魔族秘术,在练习过程中,有一定的危险性,那就是转移目的地可能发生偏移,更甚者,一不小心造成空间扭曲,让施法者误入一个不知名的异次元世界,被困在那里,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地方。所以最好有一位天魂之力强大的高手在场,撑开一个密度极高的结界,新手在里面练习,成了如来佛手心的一只猴子,怎麽转也不能超越结界的范围,安全得多。
归翼从清晨就被冥夜宣了进宫,一直练到黄昏日落才放他回去。对归翼来说,真是万分难熬的一天。活了这麽久,他从没试过这麽努力去完成一件事,而没有半途而废的。昨天晚上他从家人口中得知,小殿下被魔君罚了三天闭门思过,今天过来一瞧,倒没发现小殿下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只是脸色不太好。
整个练习过程里,小殿下一句废话也没有,比他这个徒弟还要认真,不遗余力地指点。後来练了很久都没有突破,归翼大发少爷脾气,嚷著“不学了不学了”。他师父倒也不恼,更没有严厉地批评数落,只是静静陪他坐著,过一会儿,看他冷静下来了,冥夜才轻声说:“当初我也练了很久,但学会之後就很方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打个响指已经到了。我觉得,要麽一开始就别动这个念头,既然下了功夫,就一定要把它学成,不然又怎麽对得起自己先前所作的努力?你说是不是?”
小殿下完全没有师父的架子,循循善诱,就像朋友间的鼓励。归翼再任性,也发不出脾气,乖乖地点点头,伸手往人家肩上捶了一拳,什麽都不必说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到了日落而归的时候,终於小有成就,能做短距离的瞬移了。短到什麽程度,呃……十米之内的范围(这个距离,从他发功到到达目的地,也许走过去都比他快)。但归翼异常兴奋,自我感觉很好,简直觉得天下任我行了。冥夜见他得意忘形的模样,不得不再三叮嘱他,千万别自己私下施展,他现在才初步掌握了些皮毛,要达到灵活应用的水平,路还长著呢。
话说归翼急著学这招秘术,有何目的?很明显,终日闲得无聊的他,是为了躲开大伯父的耳目,去偷看大伯父新纳的宠妾。倒不是说有什麽非看不可的原因,只是他现在的年纪,正处於男孩子的叛逆期,大人不让他干的事,他还非得跟你较劲,不但干,还要干到底!
再经过第三天的训练,他对瞬移的掌握更加精准了。可是这天练到下午的时候,魔君突然派人来召小殿下过去,归翼只好讪讪告辞。临走的时候,小殿下又把他叫住。
“明天早上,你还是过来一趟吧。”冥夜说。
归翼有些奇怪:“明天你不是要如常上朝了吗?”
冥夜浅浅一笑:“练功不能间断,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练,危险。而且被人看到也不好,这毕竟是皇族不予外传的秘术。我明天上朝之前会过来这里设下一个结界,只有你能进来,你可以放心在这里面练习。”
归翼大喜,觉得小殿下设想周到,便欣然答应:“好,明天我再过来。”
“记住了,别让其他人瞧见。”冥夜最後吩咐一句。
归翼回到家里,看天色还早,而大伯父又在顺天城的朝堂上议政,没回来。就算他老人家回来了,还要跟家族元老们开闭门会议。真是好时机啊!归翼技痒了,鬼鬼祟祟又溜到大伯父金屋藏娇的庭院里。今天,看守依旧严密。
来的次数多了,虽然次次碰壁,但守卫站岗的位置,归翼已基本摸清。他心里设定好一条通道,覆盖最多的盲点,能尽量避开监视。
瞬移只能达到十米,太短,还是有被发现的危险,但只要他连续发功的速度足够快,环环相扣,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去,机会还是有的。
瞬间移动的精粹之一,便是发动天魂的同时,要把灵力控制到最微弱,才不容易被敌人探知移动的路线。他虽然不能做到完美,但要骗过灵力底下的守卫,还不至於太难。可惜他平素贪玩,做事习惯三心两意,集中力不够,前几十米的瞬移才算顺利,最後一下,降落地点发生偏差,在房间外的花圃里跌了个狗吃屎,姿势难看。
归翼赶忙爬起来,身上的树叶草屑没顾上处理,人已闪到墙角。猫下腰,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挪啊挪,直到了一扇窗户下。左右观察,没人!好机会!翻身入窗,动作利落,脚步轻灵。他得意洋洋地在心里嚷:美人儿,我来啦。开始在房间四处搜寻佳人的芳踪。房间布置精美,都用上了最好的饰品,归翼心想大伯父对这位新宠,可谓费尽了心思。
可他寻寻觅觅,在房间的里里外外都找了几遍,只看见几个宫女,又听见突然有婴儿轻轻啼哭。归翼心下一惊:不会吧,连孩子都生了?怎麽一点风声都不露?房间里开始活跃,人影走动,是宫女们过去哄孩子的。归翼不敢久留,绕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就从进来的窗户跳了出去,打算顺原路撤回。
但这次他却没那麽幸运了,刚挪了几步,就发现身後有人跟踪。一般族里的侍卫见了他,都给三分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大伯父的近卫队。上次被人架出庭院的耻辱,归翼到现在还记得,他想:哼,敢不把小爷放在眼里?给你点颜色瞧瞧!
跟踪他的人也确实是蠢,脚步声放得那麽大,又不懂调节呼吸。归翼把他引到一个角落,突然发难,往後回身扫腿,那人立刻被他绊倒,跌在地上。归翼一个急窜,压上去,把那人双手反扭到身後,另一手,钳在对方喉咙上。
“啊……”那人在他身下,微弱地痛呼一声。喜悦的眸光,在看清他的眉目後,消散殆尽,换上浓浓的失望和哀伤:不是他。
归翼看清了,这是个人类男子,黑发黑眸,颇有几分姿色,恬静荏弱的眼神,看得叫人心动又心软。
“你是谁?”会是他吗?大伯父胃口刁钻,乍看之下,这种程度的姿色,要把他老人家迷得神魂颠倒,还是有点难度。
那人还没有在失望中恢复过来,要过了很久才轻声吐出两个字:“千帆……”
归翼在心中默念几遍,记下了。再问:“你刚才在找人?”
千帆看了他两眼,难过地低下头,点了一下。
相似的年纪,相似的身材,同样是银光四射的长发。看了背影,便不顾一切地追过来,他以为会是那个孩子,结果弄错了,空欢喜一场。因激动地狂跳的心,到现在还没能平复下来。千帆却不知道,他心中日夜挂念的小殿下,那头曾由他精心护理的美丽银发,早已被削断。
天魂传 125
归翼对千帆的身份还不知详尽,正待问个明白,已有侍女从房里寻了出来。
“公子,您在哪里?请应奴婢一声。”
千帆刚要回答,归翼眼明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别让她们发现我!”他朝一脸不解的千帆眨眨眼,小声说:“我下次再来。”看来自己找对人了,眼前的男子,应该就是他大伯父的新宠。侍女察觉了这边的动静,归翼赶紧默念口诀,由於心急,刚学会的秘术被他用得险象横生。
千帆看著他“嗖”地消失,半秒後,从不远处的花圃传来一声惨叫──“哎呀!”又过一会儿,十几米外的一棵大树突然树摇叶落,有个不文雅的尖叫从树顶响起──“我的妈呀!”惊得小鸟齐飞。再过了几秒,那孩子又不知在哪里大叫:“痛痛痛痛…痛!”千帆坐在地上,心里为他捏了把汗,一时忘了起来,直到侍女过来搀扶。
“那位是?”
派来照顾千帆的侍女,在族中地位不低,见他问起,便头疼相告:“是族长的侄子──归翼少爷,生性顽劣,被宠坏了,公子不必理他!”稍微帮千帆整理了一下衣服,侍女将他扶进屋子里:“宝宝刚睡醒,正在大吵大闹,我们摆不平他,还得请公子出马。”
退朝之後,魔君本想把小弟冥夜找来,商量几件事,谁知人没等到,派过去的内侍回来禀报,说小殿下在途中晕倒了,被送回寝宫由御医诊治。魔君脸色一沈,二话不说,马上起驾前去看望。
这已经是小殿下第二次晕倒,第一次是在天宫。
魔君来到弟弟的寝宫,那里已经人满为患,宫女们进进出出地忙碌著,见魔君大驾,才停下手中的活,下跪行礼。恒夜一看几个女官手里的东西,当是触目惊心。“这……这是?”
女官正拿著一段染血的床单,还没回话,魔君已拨开众人,冲入房间,刚好看到那一幕──坐在床头的弟弟,脸色惨白,他胸口一震,人猛地往一边倒去,捂著嘴巴的手,指缝已渗出血丝,宫女马上端起器皿去接,冥夜“哇”一声,在器皿里狠狠呕出几口黑血。
恒夜被震在原地,他从没见过这般羸弱的弟弟。虽然冥夜很瘦,但他身体一向健康,生龙活虎的,像有用不完的精力,熬几个通宵也是等闲。就算三年前,魔界被人类入侵,在那场战役中,受伤极重的弟弟,休养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马上神采奕奕地著手处理战後工作。从来就没见他示弱过,可是现在……
恒夜来到床边,一时无语,只静静握住了弟弟的手。那只手很小,很冰,且指骨嶙峋。
御医跟一班下人,全都识趣地退出房间。
冥夜只觉五脏六腑都在绞痛,痛得他神智不清,御医一再询问他到底哪里痛,他也说不上来,就像有个人拿著根棍子,捅进他肚子里,拼命捣动著,要把他的内脏全部捣烂一般。他痛得全身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还觉得冷,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滴下。想叫出来,但没有力气,只得不断地喘著。突然,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冥夜使劲睁开眼皮,看到了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哥哥。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哥哥早已死在自己手上,每次在梦里相见,他总是又心痛又愧疚。这一次,他看著哥哥,笑了。身体那麽痛,他还笑得出来,动了动嘴唇。恒夜要俯下身,挨近他唇边才听得清楚。冥夜说:“哥哥你来了?”
恒夜点点头,“是,来看你了。”
冥夜喜悦地弯起眼睛:“你是不是……要来带我走的?”他轻声恳求:“你带我走吧,哥哥……我好累,好痛……我坚持不下去了……”
他的声音微弱无力,魔君却听得浑身一震,心中百感交集,慢慢地,他直起身子,松来了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朝“弟弟”冷冷一笑:“如今这一切,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怎麽?玩厌了就想撇下烂摊子一走了之?哼!你别弄错,我不是你哥哥!你是不是每晚都做恶梦,梦见自己亲手杀的人,回来找你索命?”
他的挖苦,让冥夜渐渐清醒,愣愣地看著眼前眉目神似的人。苍白的手,搁在被单上,空洞洞地伸著,却再也没有人会握紧他,给他温暖。冥夜心酸地问:“如果你是哥哥,你会不会原谅我?”
魔君几乎没有迟疑:“不会!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语气里带著一股深切的恨意。
“是麽?”冥夜别开脸,悄悄叹息:“唉,我想也是。”瞬了瞬目,把夺眶而出的泪水,强行逼回去。冥夜举起手,摊开手掌,看著浅紫色的指甲,他的目光恢复冷静:“刚才御医说,我的症状,应该是中了毒。他们还没查出是什麽毒,但确定是一种慢性毒药。”
御医还说,他服了这种毒已有十年以上,很显然,是身边亲近的人所为。这种事在皇族里屡见不鲜,冥夜也懒得去查,只说:“我不知自己什麽时候会死,只想尽快把要做的事情做完。”他转头看魔君,神色森冷,上位者的魄力瞬间取代了刚才羸弱的病态。眯了眯眼,他问:“你不会妨碍我的,对吧?”
魔君苦笑:“如果我碍了你,下场就会跟你哥哥恒夜一样?”
冥夜扬了扬下巴,不置可否:“刚才你宣我过去,到底有何要事?”
魔君张了几次口,最後还是把话吞了回去。他不忍说,只怕弟弟再受打击,病情会加重。自己到底──还是心疼他的。伸手摸了摸小弟的头,“什麽事都等你病好了再说,你安心养病,其他的别想那麽多……”
冥夜不习惯他亲密的举动,避开了他的手,哂笑:“有那麽难开口吗?不就是一班贵族官员联名上奏,决定明日一早於朝堂上正式弹劾我,逼我交出摄政权,交出传国玉玺?”
“你都知道了。”魔君只好换上公事化的口吻:“我找你谈的就是这件事。群臣上谏,我实在弹压不住……”
“弹压不住?还是这正合你心意,所以干脆顺手推舟?”不等他辩解,冥夜马上说:“弹劾议案不会通过的,你们枉费心思,必定失败!”
“冥夜!”魔君大喝一声,虽然他也觉得这小弟年少气盛,一向独断专行不听他人劝诫,的确需要一点挫折来灭灭他的锐气,但自己从来都没想过要站在他的对立面,与他为敌。“冥夜……”他缓下语气,半劝半哄:“贵族专权,是魔族自古以来的统治模式,当中自是有利有弊。你容不得官场上的徇私舞弊,可以给点警告让他们收敛就好。你当真要削减贵族的权力,他们又岂会坐以待毙?魔族如今根基未稳,提防著外敌已是不容易,你万不能在此时挑起内乱!”
天魂传 126
冥夜针锋相对:“如不能尽快肃清朝政上由贵族专权引起的弊端,怕是不必等到外敌来犯,魔族已祸起萧墙!”情绪太激动,一股腥甜冲口而出,冥夜嘴角立刻挂下一道殷红,他用手背随意擦去:“翎魅表哥,我只问你一句,明日朝堂上的对峙,你要站在哪一边?”
魔君不答反问:“如果恒夜还在世,你认为他会支持哪一边?”
冥夜被他问得一怔,皱皱眉头,斩钉截铁地回道:“哥哥当然会支持我!”
“是麽?”魔君尤带怀疑的讥讽笑意,让冥夜恼火。是麽?
冥夜悄悄地又自问了一遍,他心里一点成数都没有,所以才答得绝对:“当然!”他想说服的,其实是自己。“哥哥他一定会站在我这边。你质疑,是因为你不了解他!”
“我不了解他?哈,哈哈!”魔君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可自抑地仰天大笑,笑声在房间里回荡,久久不散。他几乎笑出眼泪来,嘴里一直重复著那句:“我不了解他……呵呵!我不了解他……我们……”他猛地止了笑,也不再往下说了。
“你们?”冥夜却想听下去。
魔君摇摇头,站起来意欲离开:“好吧,既然你坚信恒夜会支持你,我也不妨再信你这次,希望你所作的一切,是真的为了魔族的未来著想。但是冥夜,请你记住,一著失则全盘皆落索,你好自为之。”
冥夜沈默,直到他走到门前,才慎重开口:“此次成败,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人心所向。我答应你,如果是我败了,我便永不再干涉朝政,从此只当个闲散王爷。”
贵族想通过弹劾议案,把小殿下拉下台,拔去这颗不识时务处处与他们作对的眼中钉。
冥夜则想利用这次机会,将朝廷里的贵族势力连根拔起,一举击溃,永不得翻身。
这一场硬仗,关乎魔族政局日後的导向,无论哪边,都不会让步。
魔君走後不久,冥夜还在床上闭目沈思,一个身影悄然靠近,在床边恭敬下跪:“小殿下。”来人的外表,看上去是个不超过二十五岁的男子,身材纤瘦,眉目温雅。但他的一头银发,却黯淡无光,接近灰白的颜色,那是魔族衰老的迹象。
“啊,馥兰,你来啦。”冥夜伸手虚扶,“说过多少次,私底下不必拘礼。”但这人就是不听,他骨子里迂腐得很,对君臣礼仪相当执著。
这位俊朗的男子,便是三大贵族之一馥兰家的族长,民事厅的掌权人。他的年龄成迷,冥夜曾怀疑,也许连他本人,也忘了自己到底活了多少岁。老人家的身体,都免不了有些顽疾,馥兰以体衰为由,淡出朝政已久,但他一直暗中当著小殿下的幕僚,是冥夜身边的八使者之一。
再者,他还是先帝亲自指给冥夜的其中一位太傅。武的方面,有畏辰望月。文的方面,就是馥兰。冥夜敬重他,有什麽大事,都要请教他。拍拍身边的床铺,冥夜说:“过来坐。”
馥兰长身而立,施了一礼,只答:“君臣有别。”
冥夜拿这位太傅没辙,突然心生感慨,叹了口气说:“这个‘君’,并不是我想做的。”
馥兰听罢,露齿一笑,丰姿绰约,谁会想到他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这个位置,小殿下不想坐也得坐,因为唯有小殿下,才坐得稳!”他的话有弦外之音,相信他的学生能听得懂。
冥夜疲惫地笑:“偏生有些人就是看不透,还不断给我惹事端,逼我出手。”
“俗人中愚昧者众,殿下不必在意,他们只是以卵击石。”
“对,他们逼我下台,却忘了考虑一个很重要的因数。”师徒两人对视一眼,默契而笑──神族!如果冥夜被拉下台,可想而知,神族是必定不会袖手旁观的。所以馥兰才说,“君”这个位置,只有得到神族承认的小殿下,才能坐得稳当。
看著自己的学生,馥兰赞许地微笑,神态闲适,宛如明天赴的不是一场关系千百人身家性命的硬仗,而是一个老朋友叙旧的茶会。这份从容姿态,让冥夜蓦地想起,当初人类入侵,极力劝谏自己弑兄夺权的,也是这位温雅的太傅。
“馥兰,明天……”
“一切都安排妥当,明日朝堂之上,只等殿下一声命令,所有人依计行事。”馥兰突然想起一事,“归翼少爷这个人质,殿下不妨考虑事後将他立刻处死,以绝後患。”
冥夜沈思半晌,想起那总喜欢捶打自己肩膀的开朗少年,不知为了什麽原因,硬要自己教他瞬间转移。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说:“等我赢了明天那仗,再处置他也不迟。”
馥兰报以微笑,不再劝导。心中不免遗憾:这孩子还是不够狠绝啊,没有将敌人斩尽杀绝的狠心,终有一天,他会自食苦果。
“太傅,明天的事,有劳了。”
馥兰拜别,稍顿了顿,他说:“殿下,刚才微臣在过来的路上,遇到一个曾侍奉过殿下的女官。她在我面前长跪不起,恳求我一定要劝服你见她一面。现在,她应该还跪在外头。殿下,可要见她?”
“是依泉吧?”冥夜还在犹豫是否和她相见,馥兰却退到了门前,才闲闲扔下一句:“该面对终归要面对。”
冥夜擦擦脸,把所有情绪擦得一干二净,冷道:“让她到书房侯著。”
天魂传 127
馥兰走出小殿下的寝宫,深秋的晚风徐徐吹拂,凉意袭人。庭院小路两旁花丛里传来的虫鸣,让今夜显得格外静谧。明天,将有一场风云变幻的较量,好久没经历这麽振奋人心的时刻了,他非常期待。
“馥兰大人似乎很高兴啊。”
一把凉凉的声音在身後响起,馥兰不必回头已知是谁,他停住脚步,温和笑意挂在嘴边,万无一失:“呵呵,畏辰大人好兴致呀,这麽晚了,还来逛花园?”
他的打趣并没让畏辰望月动怒。若论兜圈子装糊涂的本事,畏辰到底年纪轻,稍逊一筹。“馥兰大人似乎对明日一战满怀信心,晚辈能否请教一下,大人身为贵族之首,何故要跟自己的家族过不去,反而去支持一个任性的孩子所做出的,动摇国家根本的决定?”
“任性的孩子?”馥兰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评价,回头看畏辰,夜色掩不住他脸上诧异的神情:“呵,你素来跟小殿下亲近,想不到你对他的印象竟是如此。”他扶著下巴若有所思,“那麽说,畏辰大人想必会千方百计让明日的弹劾议案顺利通过,逼小殿下交出政权了?”
畏辰并不否认:“他太年幼,行事过激,欠缺深思熟虑,还不是一个及格的领导者。至少,现在不是。他提拔平民官员,打击贵族,把从贵族手里没收的权力,交付给平民官员执管。可惜他们并不会对皇族尽忠,没了依傍,皇族只能沦为一个名存实亡的空壳子。我不能眼睁睁看著皇族千年的基业毁於他一个幼稚的决定上。”
“哦。”馥兰明白了:“所以你效忠的,是皇族。但皇族的直系血脉,如今只剩下小殿下一人,魔君主上不过是……”一个傀儡!这一点,两人心照不宣,就不必说穿了。“畏辰大人却还坚决要把小殿下拉下台,这……实在是个自相矛盾的作法啊。”
“只剩小殿下?”畏辰望月银白的寒眸一眯,“那倒未必。”
馥兰心中一沈,念头百传,反复思量,也想不明白他这话里头的意思。不过姜是老的辣。馥兰很快就冷静下来,不管畏辰手里握著什麽秘密武器,当今形势,还是对小殿下有利的。凭这孩子的能力和手段,只要他肯去争取,少待时日,三界恐怕也要臣服於他脚下。
是的,只要,他肯去争。
馥兰苦笑著摇了摇头,这孩子的致命弱点,是他懒惰,心肠软,没志气!叹了一口气,馥兰揉揉肩膀,这几天东奔西跑,帮小殿下张罗一切。人老了,身子骨也经不起折腾,这下竟觉得有些困意,馥兰行了辞别礼,打算回家洗个热水澡再睡个好觉,养足精神明天看好戏。“夜深了,请恕在下先回府休息,畏辰大人不必过於操心,天意自有定数。”
“那就且看明日如何了。”畏辰也不欲纠缠,回了一礼,转头向寝宫的方向看去。
两位太傅,一文一武,陪伴著小殿下长大,自己学生的弱点和强处,馥兰知道,畏辰又岂会不知?冥夜向来行事慎密,处心积虑,他早就在朝廷上广布自己的人手。那股新生的力量不一定会尽忠於他,但就一定很乐意为推翻贵族专政贡献力量,而且他们年轻,敢作敢为,又输的起。跟这股势力硬碰硬,不智,没有胜算。必须绕过他们,从冥夜身上下手……
“小殿下,就看你能否过得了今晚这一关了。”
乌云遮蔽了明月,在地上洒下一片阴影。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看来很快要下了。
该面对的终归要面对。
魔族少主用手指一下一下敲打著办公桌,轻笑:馥兰,其实你想说的,是“该放下的就趁早放下”吧?我又何尝不知?只不过有些事情,身不由己。不能用理智控制情绪,大概是心肠还不够冷硬吧?冥夜有些麻木地转动眼球,目光落在垂首入门的女官身上。
他用了很长很长时间,才让自己能足够冷静地面对她。恨,是当然的,随著时间的流逝,只增不减。
跪在地上的女官,低垂著头,她不敢看他,也没面目再看他。“小殿下……”依泉只低低唤了一声,已泪如泉涌,泣不成言。她捂著嘴巴,死死压抑著哭声,憋得满脸通红。
冥夜一直看著依泉哭,目光有点冷,有点呆。他一言不发,因为已觉无话可说。
天魂传 128
犯下了不可弥补的过错,连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又怎去乞求他人的原谅?在那双沧桑疲惫的银眸之前,语言是如此苍白无力,要怎麽开口,才能让孩子明白自己满腔的歉意和悔恨?依泉不知道,是否该告诉那孩子,除了君臣之义以外,自己其实一直把他当成亲弟弟,真心疼惜著。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此心天地可鉴。可是如今再说这些,有用麽?能让他的眼睛不再那麽孤寂和悲痛麽?不能!不能啊!他心中最深的那道伤,是她亲手划下的……
“别哭了。”一个轻轻浅浅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依泉惊愕抬眼。那孩子站在她面前,弯下腰,递给她一块手帕。
见她愣著不动,冥夜又把手帕往前递了递:“拿著,擦擦脸。”
他终於肯跟她说话,可是语气中的疏远冷漠让她心寒,默默接过手帕,捂在眼睛上,定了定心神,“刚才看到御医过来了,小殿下,你的身体……”
中毒的事,冥夜已吩咐所有医官,禁止外传。要是在以前,他决不会隐瞒依泉,可是如今……却觉得没有告诉她的必要了。“这几天睡不好,在路上晕了一下。”那阵剧痛来得凶猛,消退得也快。冥夜此刻神色自若,并不会叫任何人瞧出端倪。
依泉用手帕印去脸上泪痕,她直挺挺跪在地上,“我今晚过来,是想……想……”畏辰大人交待她的话,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怎忍心再欺骗这个可怜的孩子,让他心存期盼?
“是畏辰让你过来的。”冥夜一语道破。“他让你来告诉我,千帆还没死,如果我明天自愿下台,交出摄政权,你们就会把千帆还给我。”他盯著依泉:“我猜的对不对?”
依泉脸上血色全无。
“你们也别老拿我当傻子看。”冥夜自嘲地笑:“是畏辰太傅下的手,千帆怎麽可能还有命?开始的时候,我何尝不抱著侥幸的念头,希望畏辰太傅看在我尽心尽力为魔族的政务劳碌三年的份上,放千帆一条生路。可是……”他嘴唇有些哆嗦,心中骤然一痛,喉咙像有东西堵著,再难成言。深呼吸了好几下,他说:“可是後来,我用尽所有人脉去找……如果千帆还活著,如果他还在你们手里,我一定能找到的……可是我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
冥夜一把捉著依泉的肩膀,逼她正视自己,他狠狠摇晃著女官的身子:“你告诉我,千帆没有死,依泉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诉我,他没有死!你说啊!说啊!”
“……对不起……小殿下……我对不起你……”依泉泪如雨下,身体摇摇欲坠,惊恐地看著孩子眼里迷乱的光芒。
“为什麽要这样对我?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吗?为什麽……要这样伤害他?他一点错都没有啊。都是我……都是我不好。如果当初我没有把他带回宫,他就不会有事……都是我不好……”冥夜放开依泉,惨淡地骂著自己:“我没用!自己喜欢的人,我一个都保护不了。也许畏辰太傅是对的,我不配坐这个位置……他是对的……”
他的手,在依泉腰间快速划过,取下了一个精致的锦囊。
“小殿下,你……”依泉吃惊,急忙扑上去阻止,来不及了,孩子掏出了里面的小物品,正是千帆临死前,从无名指上褪下来,请求她交还小殿下的指环。造工简朴的金属圆环,静静散发著美丽的光泽。仔细看指环的内侧,原来上面刻著一句咒文。
“这宫里沈闷,我怕他乱走,去了我看不到的地方,不安全,就在戒指上施下连心咒,只要他戴著戒指,无论走到哪里,我都能立刻感知到……”把指环紧紧握在手心,冥夜弯腰看著依泉,笑得有些赖皮,用商量的口吻:“依泉啊,你当可怜可怜我,把千帆还给我好不好?就算是……尸体也好,你帮我求求畏辰太傅,让他把千帆还给我。他要我下台,这很简单,我会好好考虑的。但是……千帆他……求你们别骗我他还活著,不然我真会傻乎乎地一直等一直等……”
小时候临睡前想吃糖,他就是这麽赖著依泉撒娇,依泉多半会心软遂了他的心愿。可是这次,依泉只是把他抱入怀里,紧紧地,然後说出一句残忍的话:“我不骗你,小殿下,你听我说,尸体……不见了。我把‘荼靡’灌入他嘴里……很快,他便断了气。後来……後来不知为何,尸体就不见了。”
一瞬间,所有力气都从身上抽光了。“荼靡……”冥夜喃喃自语,他挣了挣,奈何手脚都发软,挣不脱依泉的怀抱。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把依泉吓慌了,她抱著他哭,替代他把流不出的眼泪流尽:“忘了他吧,小殿下,他已经死了,忘了他。会有更好的人来爱你的……你别这样,要是心里难过,你赐我一死吧,一命填一命……”
“一命填一命?”又能挽回什麽?冥夜摇摇头,目光渐渐恢复了澄清:“我自己不能跟相爱的人厮守,又何苦把这种刻骨铭心的痛再延续到别人身上?”他推开依泉:“千帆是个很温柔的人,他也不会同意我为了他伤害其他人。你回去吧,依泉,回去畏辰太傅那里。如果喜欢他,就赶快告诉他,千万别错过了。”
冥夜走出了书房,只留下身後的女官,疯了一般,一面磕头一面泪流满面地重复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天魂传 129
馥兰整个晚上都心神不宁,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踏实,眼眉跳个不停,只要一想到畏辰望月那副心怀暗壑的诡异神态,他就隐隐觉得事情并非那麽简单。起了个大早,心想先去看看那孩子有何异样,进了宫就直奔小殿下的寝宫,由门卫通报了声,不多时里面已有人迎了出来──
一身华装,英姿勃发,不正是魔族的少主。
“小殿下起得早啊。”馥兰行礼,眼中利光在孩子脸上转了两圈。
冥夜上前虚扶:“再早也不及太傅。”
馥兰心想:这孩子,要是再过一两年,恐怕就连自己,也难以窥探他真正的心思。可惜现在,他还是只未成精的小狐狸,眉宇间凝著的淡淡哀愁,他再努力掩饰也逃不过自己的法眼。
因为魔族政坛上两股势力面临最终的对决,在此生死存亡之际,冥夜以内政繁重的理由,向天宫递了一个星期的假条,专心应付今天的硬仗。习惯於每天清晨到天宫上早朝的他,一个不留神又朝著御用天舰停泊的方向走去。
“小殿下,议事厅往这边走。”馥兰在他身後轻轻提醒。
冥夜一个惊醒,“啊,抱歉。”这才转了方向。馥兰跟在他後面,忧心忡忡,这孩子精神萎靡,很不集中,显然心绪极乱,刚想给他壮壮士气,远处一名宫女飞跑过来,双膝一跪,叩首在地。
“小殿下!”她神色凄凄楚楚,馥兰一见,已心知不妙,赶紧往小殿下身前一拦,截了那宫女话头。“天大的事,等殿下下朝回来再说……”
“不必了,就现在说吧。”冥夜拉下太傅挡在自己身前的手,其实他心中已有预感,只求一个确认而已。
果然,那宫女垂泪禀报:“依泉大人,在昨天夜里割腕自尽了。”
闻言震惊的人,是馥兰太傅,他太清楚小殿下与依泉之间的情意。回头一看,出乎意料,那孩子并没太大的情绪波动,苍白的脸上,异常平静,更像是一种麻木和绝望,叫人看了心底微微发凉。他见小殿下嘴角一勾,像是在笑:“是麽?既然如此,我就先去看看她吧,反正时间还早。”
“小殿下!你!”馥兰拉了他一把,孩子空洞的眼神简直就像具无情无感的行尸走肉。
冥夜反倒过来跟他讲道理:“让我去吧,就看一眼……你也知道,小时候喂我吃饭,教我走路的,都是她。馥兰太傅,你就让我去看看她吧。”才说著,眼睛就红了,他硬是眨了眨,把泪水逼回去。
馥兰还能说什麽?
空气里似飘著一股血腥味,冥夜静静地立在床头,看著床上沈睡的容颜,脑中回忆著这个女子生前的一颦一笑,这般熟悉,他闭上眼,耳边甚至还能听见女子轻柔的声音,在旁边关切地唤他一声:“小殿下。”
“我在这里呢,依泉。”他回应著。就在那时,突然有股香气围绕了他,就像是有人在後轻轻环抱他的肩膀,那缕精魂,一直徘徊在房中不肯离去,终於等到了要等的人,再来辞别。
有些时候,宽恕竟比惩罚来得残忍。
她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无法面对曾犯下的过错,无法在毁去重要的人的幸福後,再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唯有自裁,才让她能够再一次,像亲人般对他仔细叮咛:“小殿下,以後要好好照顾自己……”
冥夜俯下身,在她冰冷的脸上,吻了一吻。神魔没有灵魂,死後,天魂便消散。直到再也感受不到依泉天魂的气息,冥夜才离开房间。
馥兰紧随其後,看顾著他,一刻不敢放松:“小殿下,你……还好吧?”
冥夜没有回答,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
多年的师生情谊,彼此间的默契已不需多言。只一眼,便诉尽了不足为外人道的心事,传递了深深的歉意,同时也,明明白白地宣告了他的决定──
馥兰呆立在原地,不必看到终局,他已知道结果。
朝堂之上,面对群臣的弹劾,冥夜只是坐在他的位置上,安安静静的。
受贵族控制的大臣,一个接著一个地出列,数落他在三年摄政期间的种种不是,连一些不值一提的小错误也被拿出来大肆渲染。冥夜殿下的余威犹在,虽然维持沈默,但很多臣子在一边发言时,都小心翼翼地偷偷注意著他的反应。
曾独揽大权,以能力和重压统辖朝政,无人敢质疑的摄政王爷,此刻只是低头垂目,反反复复地把玩手中的那只圆环。他目中无人无物,空空荡荡,心中也如此。然而却不知,正是这副处之泰然的模样,让他的政敌更惧怕。
莫须有的罪状,滔滔不绝地落在他头上。後来,王妃琉珈踏入了议事厅,冥夜终於抬起眼睛。殿门外的光线强烈,刺痛了眼,他眯了眯,才看得清楚那小小的身影。一怔,他知道琉珈伤势还未痊愈,却没想到会这般严重。琉珈身上缠满了绷带,脸上也不得幸免,有些绷带上还渗出殷红颜色。他需要一人在旁扶著,才走得平稳。
冥夜关注的眼神,让琉珈觉得廉价。他纵是再关心他,也不肯为他站出来向天宫讨个公道。他对他的关心,就如同小孩子可怜路边无家可归的小猫小狗。就算他不爱自己,两人没有夫妻之情,至少,他还是他表哥,这份亲情总是真的存在。可他为何,从不肯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上?琉珈想,自己绝对有理由恨他。
像所有参与弹劾的官员一样,王妃毫不留情地指责自己的夫君如何偏帮神族,当日在天宫净碧空,天帝的小儿子如何伤害自己,而事後,冥夜殿下又是如何对他虚以委蛇,却在神族面前卑躬屈膝万般讨好。这些事,都被琉珈一一道来,他心中嫉恨深重,沈痛的控诉他表哥的过错,说到伤心处,声泪俱下,让人恻隐动容。
只是,其实他并不知道,这场弹劾议案如果通过,最终结果会导致他表哥身败名裂,失去所有权力甚至沦为阶下囚。琉珈只是不甘让深天葵得意,想给神族还以颜色。
王妃一番有力的证词,让几个机警的大臣话锋一转,开始抨击小殿下在过去强制施行的一系列维护神族和人类,约束魔族族人的举措。言辞尖刻,直指他有叛族的嫌疑。此罪非同小可,能让冥夜这位摄政王爷万劫不复。
天魂传 130
终於见到了大伯父的新宠,归翼乐得彻夜难眠。瞬移的确是门巧妙的功夫,他下决心要把它学好。第二天,他瞒著家长又偷偷来到顺天城,在冥夜布下的结界里练功。想不到这招易学难精,一个人苦练半天,没什麽进步,不免有些泄气,到了午饭的时候,肚子更饿得大叫,他垂头丧气地打开房门,打算出去吃点东西,谁知手一碰结界,像有雷电闪过,“啪啦”作声,归翼被弹出几米远。
他从地上爬起来,莫名其妙地眨眨眼,揉了揉摔痛的屁股,又走过去试了一次,同样被结界上的灵力弹了回来。“怎麽回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困在了结界里。
冥夜用三天时间教导他,让他亲近自己,放下警惕,自投罗网,就是为了活捉他做人质,用作对抗他父辈的筹码。
归翼不笨,虽不知朝堂上的交锋,也隐隐察觉小殿下此举,应该别有用心。被设计的感觉很不爽。他凝神振作,天魂之力瞬间爆发,寒气聚於掌上,转眼生出一把冰剑。像故意跟他开玩笑似的,在他挥剑的刹那,结界突然消失了。
呃?变化来得太突然,归翼眼利,看到了门外的身影:“喂,小殿下,你给我站住!”
冥夜的脚步只是顿了一下,没有理会他,继续向前迈。
归翼从後面追上来,用力扳过他的肩头:“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他拦在冥夜面前,本来就长得高大,又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像流氓学长在欺负小学弟一样:“喂!”他推了冥夜肩膀一把:“我问你,你是什麽意思?把我困在结界里,你是故意的吧?”
冥夜矮他半个头,站在他的阴影里,半天才回了句:“趁我没改变主意赶快回家去。”
归翼瞧他的神情不大对劲,浑浑噩噩的,完全没有了过去的威风。男孩子神经粗,一下就忘了刚才的话题,反倒替他担心:“喂,你没事吧?脸色这麽差,是不是病了?”归翼把他当哥儿们,手伸到他额头上装模作样地量了量。冥夜素来体寒,归翼摸上他额头就像摸著块冰。没得出结论,归翼笑他:“会不会是每个月不方便的日子?”
冥夜失笑,翻翻白眼。
见他展颜,归翼也不记恨他用结界困著自己的事了:“你下午还要上朝不?”
冥夜摇摇头:“不用。”
“那麽,”归翼来劲了,极力游说:“下午来我家玩好不好?我家里有……”
“不去!”没等他讲完冥夜已一口回绝。“你父母不会乐见你和我走得太近。”他绕过归翼径自走开。此刻他什麽地方都不想去,只想找个地方歇一歇,躺一躺。
“喂,那……我的练习呢?”
“你自己回家练吧,以後不必过来了。”冥夜想想,又怕他半吊子的水平,独自施展瞬移会出问题,不太放心,但自己实在没有精力再管他,只好说:“你别一个人练。回去最好找个灵力高强的人,让他打开结界给你在里面练习。”
“找别人?”归翼对著他的背影问:“你不怕皇族秘术外传的秘密让人知道,招惹非议吗?”
冥夜头也不回,边走边挥手:“不怕不怕,我罪名多的很,多加一条又何妨?”
归翼没听明白,耸耸肩,打道回府。
本以为大伯父会比他早回家,逮了管家一问,才知道朝会还没结束。嘿嘿,机会又来了。
千帆坐在小花园的一张石凳上,宫女侍从都被他遣开,站得远远的。怀里的小宝宝,一直使劲作鲤鱼打挺。他扶著宝宝圆滚滚的脑袋瓜,把向後翻的小身子揽回胸前。哪知宝宝使坏,知道千帆好欺负,小嘴一扁,竟哇哇大哭起来,胖胖的手脚更是乱挥乱蹬,一不小心打到了千帆半边乳蕊上。
“啊!”虽然隔著衣服,还是痛得他倒吸了口冷气,身子一阵酥软,奶香顿时飘溢的秋风里。
宝宝机灵,马上止了哭声,趴在千帆胸口,张著小嘴寻找奶香的源头。
“喂喂……”千帆难堪地把孩子拉离自己胸膛,他细心哄著,宝宝边哭边流口水。小家夥准是饿了。千帆赶紧在睡篮里找奶瓶,可找了半天没找著。看了看四周,小花园里只剩自己。宝宝越哭越委屈,千帆听著心疼,咬咬嘴唇,抬手把自己的前襟缓缓拉下……
天魂传 131
媚药“忘情”早已沈积在千帆的身体里,就算给小婴儿喂奶,也会涌起阵阵淫意。抱著孩子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宝宝,快点……”千帆轻轻拍打著他的小屁股,一边难受地催促著,宝宝的小嘴,含著他的乳头,一直要吸不吸的,弄得他胸前的胀痛不仅得不到缓解,反而变得更加强烈。
千帆只觉浑身燥热,下体空虚,身体的深处不断泌出淫水,一股股地涌出花穴,湿透了内裤,腥甜的香气,从他的下体散发出来。他夹紧双腿,身上不知不觉已香汗淋漓,红霞染上了雪白的肌肤,俊脸跟脖子,以及胸前的一大片裸露的肌肤,都能看到那情动的桃红。他闭著眼,生生忍受著体内的悸动,为自己淫乱的反应感到羞愤欲死。
用瞬间移动降落到树上的归翼,被这一幕神秘而诡异的景象吓得目瞪口呆。他的角度,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底下的年轻男子,胸前那一对粉嫩丰挺的大乳房。咽了口唾沫,归翼情不自禁地探出头去,希望能看得清楚一点。谁知,啪的一声,用来借力的树枝断了,失去平衡的他,一跟头栽下了树。
身旁突然掉下来一个人,千帆吓了一跳,慌忙从石凳上站起,往後退了好几步。
那不速之客,原来是个眉清目秀的孩子,千帆觉得他有些面熟,仔细看了两眼,方才认出这便是昨天被自己误认成小殿下的大少爷。千帆警惕地瞪著他,又不免担心地小声问道:“你……没摔伤吧?”
少年摔得满头草叶,正用手揉著头上的包,得知自己的窘态一点不拉地落入别人眼里,面子上很不好过,恶狠狠地扫了千帆一眼,没好气地道:“没事!”那一眼不得了,千帆胸前诱人的风光,引起了少年极大的好奇。视线很快又回到千帆的胸部,停在那儿,直勾勾地盯著,眨也不眨。
千帆顺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胸前的衣襟已完全敞开,自己的双乳,毫无遮掩地就这样袒露在人家面前,一边乳头还被小婴儿津津有味地咬在嘴里,拉拉扯扯地吮吸著。“啊,这……”他急忙把宝宝抱离自己的胸口,将衣服拉拢起来。
“哇呜……”宝宝哪里肯依,刚到嘴的美食还没享用两口就没了,一张小脸顿时哭得通红一片,好不可怜。
“宝宝乖,别哭,别哭哦……”千帆轻抚著他的背,百般怜爱地哄著。可宝宝的哭声还是惊动了侍女。
“公子,需要帮忙吗?”远处有人声逐渐朝这边靠近。
“啧,该死!”归翼低咒,轻盈地跃到树上,用浓密的树叶遮住自己,还对底下的千帆警告地瞪去几眼。
“公子,你还好吧?”赶来的侍女,接过千帆手中哭个不停的小东西,埋怨道:“这宝宝真会折磨人。公子你也别一天到晚地惯著他,会宠坏的!”
千帆看看她们,又抬头往树上看了看。
归翼手心全是汗,忙把手指伸到嘴前,做个噤声的手势。
“公子?怎麽了?”
千帆收回目光,对她们摇了摇头,“我们回屋子里吧。”
看著大家都走远了,归翼才松了一大口气,脑中不免又浮现那幕匪夷所思的景象,男人……喂奶?他觉得越来越好玩了,心里想到了一个坏主意。 05-07
天魂传 132
晚饭的时候,归翼察觉到父母的脸色有些凝重,本来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总是有说有笑的,今天不知为何,人人都不发一语。归翼心里揣著鬼主意,眼珠子左右滚了一圈,咬著筷子问他老爸:“大伯父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他爸显得心不在焉,胡乱点了个头算是应了。
归翼感到该是有什麽事发生了,追问:“宫里出了事?大伯父好几天没回来吃晚饭了。”
他母亲笑笑:“要处理交接的事情,哪能闲啊?”
“交接?”归翼听出了端倪,但马上被父亲瞪了一眼:“小孩子管那麽多事干嘛!”
他母亲却不苟同:“孩子也不小了,有些事情还是该让他知道。”转向归翼,她说:“今天朝堂上,小殿下向魔君主上交还了摄政玉玺,他被弹劾下台了。”
“下……下什麽?”归翼一口咬在了舌头上,顾不上疼痛,他腾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下台?!你说小殿下!怎麽会?”
“你这孩子!”他妈妈有些意外他的反应过激,不悦地瞪了眼,把儿子重新拉回位置上坐好:“什麽事情值得你慌慌张张的?学得沈稳一点不行麽?教你多少遍了,有什麽情绪都得往心里揣著,别摆到脸上。连这点心机城府都没有,将来怎麽继承族长的位置?”
归翼耷拉著脑袋,装出受教的样子,回想著最後见小殿下的情形,觉得很不可思议:那小子除了脸色不太好以外,也没显得有多沮丧啊?他急急问道:“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三大贵族的人,多多少少都对小殿下心存芥蒂,归翼的母亲也不例外:“都怪那孩子太年轻,不懂得平衡朝廷上的各方势力,处处跟咱们作对,又对神族和人类有太多讨好之举。朝廷上已有很多人对他的施政不满,今日一早,官员们联名对他进行弹劾。”说到这里,她略带困惑地皱了皱眉:“这事说来奇怪,听回来的人禀报,面对各方的指责,小殿下在朝廷上居然一点辩解都没有,只是静静地坐著,不知他是否已心里有数,觉得大势已去不可挽回,所以才完全不作反抗。那孩子,该是吓糊涂了吧。说起来他还是跟咱们归翼差不多年纪呢……”
“妈妈,这……他,他真的下台了?”归翼仍觉得自己像在听戏一样,一点都不真实。
“这还有假的呀?百官联名上奏,要他交还政权,还有人状告他有叛族嫌疑,这罪名可不是开玩笑的,足能让他被剥夺皇籍之外,再陪上性命。这次连魔君主上都不帮他了,下令让他立刻交出摄政玉玺,还命他回寝宫禁足,等候发落。”
电光火石间,归翼已将几件事联系到一起:小殿下今天困我在结界里,果然是有预谋的,我还傻傻地感激他用心教我秘术,哼,原来是一招请君入甕。但他明明已有人质在手,为何最後又不用呢?归翼委实琢磨不出他的心思。“但是,妈妈,”归翼抬头看向母亲,“我只知道,自从魔族归顺了天界以来,族人的生活越来越好,神族和人类也开始接纳魔族,不再像过去那麽敌视我们,这些都是很好的转变,很出色的政绩……”
没等他说完,他母亲的脸色已经一沈到底:“你胡说什麽?!可千万别让你大伯父听到这种话!魔族这几年来的变化,都是天界施舍来的好处,小殿下在神族面前卑躬屈膝,让我们尊严尽失,对有灭族大恨的人类,更是百般纵容忍让。哼,我想他为了苟且偷生,已经把气节和仇恨全忘得一干二净了。这样的人,说他有叛族的嫌疑都不为过,如今被弹劾下台,也是他罪有应得!”
看著母亲深沈的脸色,归翼不敢再说什麽。他所认识的小殿下,也许有些桀骜不羁,但是叛族……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个罪名与小殿下联系到一起。
夜里,归翼在床上滚来滚去,就是睡不著,心烦意乱的时候禁不住又想起大伯父的新宠,那个叫千帆的男子。他身上有种与世无争的干净气质,只要在他身边,就会让人心平气和。归翼想,大伯父在宫里忙著,大概很晚才会回来,反正睡不著,还不如趁现在过去溜达一下。
千帆气血亏损,容易犯困,天一黑就睡下了。侍从们知他早睡的习惯,也早早退下,只留几个值夜的留守,归翼很顺利就潜入了千帆的房间。
房间漆黑一片,归翼摸到床边,掀开纱帐,蹑手蹑脚地爬到床上,把搁在床头的一根蜡烛点燃。
昏黄的烛光,映得床上沈睡的那人面容如玉。归翼像个发现了无价宝的海盗,贪婪地凝视了许久。他在心里窃笑:这一次,不必再担心有其他人来打扰了,他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慢慢地研究这人。
归翼腾出手,摸了摸千帆柔滑的脸颊。
本来正在侧睡的千帆,嘤咛一声,却没有醒来,他翻过了身子平躺,柳眉轻蹙,被病痛和怀孕折磨的身体,随时都有一睡不醒的危险。
归翼不知道这些,小声笑道:“真可爱,睡得这麽沈,一点都不设防啊。”他动作放得更轻了,拉开千帆盖在腹部的薄被单。
没有了被单的遮掩,千帆修长的身段,尽数展现在归翼眼下。清瘦而纤弱,他的皮肤很白,腰很细,胸部鼓鼓的,姿态娇媚,归翼有好几个侍妾,却觉得没一个女人比得上他。
天魂传 133
任谁睡到大半夜,突然醒来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个人,都会吓个半死。
“你!”当归翼把千帆胸前的衣襟拉开,露出一对饱满的乳房时,胸口敏感处的微凉,终於把沈睡中的千帆惊醒。他还没看清来人,第一个反应便是逃!千帆以为是那个无恶不作的大族长,趁夜又来凌辱自己。
身子才刚弹起,立刻被人当胸一拦,重新按回床上。“嗯!”千帆痛呼一声,身後床铺虽然柔软,但强烈的撞击力还是让他羸弱的身体吃不消。“你……不……”他用力推打来人,却被一手捂住了嘴巴。
“别声张!要是被人发现了,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千帆这才听出声音不对,睁眼一看,身上人并不是自己畏惧的大恶人,而是个体格高挑的少年。千帆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又马上提了起来──少年正出神地盯著他裸露的胸部,如同观赏一件难得的珍品。他眼中流露出兴致盎然的光芒中,带著暴戾的阴狠,竟跟一直以侵犯自己为乐的大恶人有八分相似。
千帆的心脏受过重创,不能承受惊吓,更不能做些突然而猛烈的运动,刚才那一惊一乍之後,他已觉得胸口一阵钝痛,像有团棉花堵在里面,让血液无法顺畅流动。他痛苦地摇著头,希望甩掉覆在他口鼻上妨碍呼吸的那只手。
归翼见他难受,稍稍松开了手,但与此同时,他将另一只手掌按在千帆的心脏位置,警告:“你若再敢发出一点声响,我马上把你的心挖出来!别作声,懂了吗?”满意地看到底下人微弱地点了点头,归翼才把手抽走。
千帆大口大口喘气,等胸口的痛楚稍微了平复一些的时候,他猛地发现,少年居然把手掌覆盖在他两只耸立的乳房上,没有亵玩,只是轻轻地笼罩著,似触未触的感觉,让他觉得痒,每深呼吸一下,胸膛上下一个起伏,温热的掌心,便紧贴在敏感的乳晕上又旋即分离。千帆无法忍受这样子的轻薄,用力推了少年的肩膀一把。
归翼沈浸在自己的观察中,冷不防被推开,他完全没有准备,“呀”一声差点滚下床。
千帆七手八脚赶快把衣服拢好,整个人往床角缩去。他知道这位少爷,是大族长的侄子,无论他要对自己做些什麽,自己都是无能为力去阻止的,一切反抗只能激起魔族邪恶残忍的天性,让自己落得更凄惨的下场。他瑟瑟地看了少年一眼,复又低下头,用手臂环著自己的身体。
记得大伯父曾经说过,这人长得虽不是最美丽的,但却很会勾人。归翼现在终於知道,大伯父说的一点也不假,刚才他看过来的那一眼,如同迷了路又受尽了欺凌的小猫儿一般,柔柔弱弱,凄凄惨惨,而自己则像是用棍子追打可怜小猫儿的顽劣孩童。归翼嗤笑一声:“你那眼神是什麽意思?怪我欺负你了?”
他扑过去,拉著千帆的头发,粗鲁地扳过他的身子,把他再次压在床上。“在魔族的高贵人家里,男宠轮流侍奉数个主人并不是什麽新鲜事,大伯父既然把你带回来,也不会想要独宠你一辈子。他老人家说过了,只要他什麽时候玩腻了,就把你送给我。我现在只是提早来验货而已,你不必在我面前装贞烈,更不要痴心妄想,以为给大伯父守身,他就会一直宠你到底……”
“谁要为他守身!”千帆要麽不发怒,一旦发怒,那气势绝对剽悍凛然,会把人吓愣。柔情似水的凤目,此刻瞪得圆圆的:“是他强行把我囚禁在这里的,我恨他!”
归翼赶紧捂了他的嘴:“你小声点!想叫外面守夜的下人听见吗?”
千帆悲从中来,泪水涌出眼眶,抿了抿嘴角,他说:“我自有心爱的人……他一定很心急等著我回去。他还那麽小,也不会照顾自己……我……我一定要回去……一定要回去的……”说到後来,竟断断续续地抽泣起来。
事情竟有出乎意料的发展,归翼贪玩的劲头又上来了。“你有喜欢的人?而且年纪还很小?是个什麽人啊,人类吗?还是咱们魔族的人?该不会是神族吧?”
千帆摇摇头,不愿再细说。“啊……你!”
归翼托起他的胸脯,把两只乳球当面团一样又揉又搓:“你不告诉我,我马上强奸你。”
千帆看他一眼,然後把眼睛徐徐闭上,偏过头去再也不理他,任由玩弄自己的身体。“你和族长不愧是亲人,除了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来威胁别人,你们还会什麽?”
归翼到底是贵族的大公子,从小到大何时被人这般嘲讽过,马上反讥回去:“哼,像你这种雌雄莫辨的怪物,只配让人用低劣的手段去对待。我真怀疑,你所爱的那人,是不是真的爱你?看,你外表明明是个男人,却有一对这麽大的乳房,不觉得恶心吗?”归翼扯落了千帆系腰的衣带,往他下体一探,果然摸到了一个温湿紧窒的雌穴。了然一笑:“我说啊,你爱的人,大概也是看上了你这副销魂淫荡的身子,才肯跟你交好的。他也不是什麽好东西,没准比我更低劣……”
“我不许你说他坏话!”千帆扬起手,想给这个污蔑小殿下声誉的少年一巴掌,但被对方轻松钳制,归翼把他的双手牢牢置於他头顶,千帆挣了好几下都挣不脱。归翼开始缓慢而细致地抚摸他的身体。
“不错,皮肤很滑嫩,肉感柔韧且很有弹性,至於胸脯……”他故意在千帆的一边乳房揉捏,才赞叹道:“啧啧,真是柔软!比女人的乳房还柔软,里面的全是奶水吗?”他嘻嘻笑著,俯下头把那颗乳头含入口里,用力吸了几下。
“呜……”怀孕以来,涨奶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乳房里满满的奶水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向乳道,“不……要……”千帆拼尽全力控制自己的身体,才不让奶水溢出乳头上的小孔,落入魔族少年的口中。
“咦,吸不出来?”归翼诧异了,“白天的时候,明明见你在给小婴儿喂奶的啊。”
天魂传 134
他眯起眼,审视千帆的胸部,目光如炬,却不带一丝情欲,就像科学家在观察试验对象时的耐心和好奇,医生看待病人时的冰冷和专注,或者说,此刻的魔族少年,更像一只盯上了猎物而蓄势待发的鹰。
千帆被他看得微微发抖,他想起过去,族长曾为了让他出乳,用钢针扎入他乳头,把刺激奶水分泌的药液注射到他的乳房里。面前这个少年,有著跟他伯父一样残忍的目光,在他们眼中,他并不是一个生命,而是为了取乐他们而存在的玩物。
想到这里,千帆把心一横,张口说:“我可以……可以让你吸……”对方玩味的笑容让他难堪得说不下去,涨红了一张俊脸,千帆咬咬牙,接著道:“但是,你必须帮我一个忙。”
“哦呵,跟我谈条件呢!”归翼用手指在他的乳房上打圈圈,一个圆接著一个圆,从外围逐渐靠近中央的红心。
自从怀上了孩子,千帆的乳房不但胀大了不少,连带乳晕也大了许多,颜色又更深了。过去那一圈小巧的,如樱花一般粉淡的红晕,如今变得像抹了胭脂似的妖冶鲜红,乳头更如成熟的樱桃,高高尖立。归翼的指尖从乳晕边沿上轻轻刮过,千帆已浑身一阵轻颤,不由自主地抬起了胸膛:“呃!”
见了他敏感的反应,归翼的食指,肆无忌惮地对准他娇嫩的乳头,按了下去──
“不要!”千帆奋力扭动身躯,却无法阻止对方更加用力的挤摁,直到那颗被戳得变形的乳头渐渐硬了起来,手指的力度才减轻了些。
“很难受吧?都胀成这样了,还生生憋著不肯把奶水释放出来?我该说你有气节呢还是说你愚不可及?”归翼撤回手,放开了对他的控制,“说吧,你要我帮你什麽忙?不妨说来听听。”
千帆并不相信这个少年会对自己大发善心,但是,只要能让他逃离这里,回到小殿下身边,哪怕再渺茫的机会,他也会拼了命去尝试。可惜这个念头是突然萌生出来的,千帆并没有时间详加考虑,况且他本来就不是个善於玩弄心机的人,只会直白地说出心中所想:“我希望……你能让我打一通电话。”
“打电话?让你向别人求救?开玩笑,大伯父会剥了我的皮。”归翼看著他,冷下脸色:“你逃不掉的,我也不会帮你这个忙,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不不,我并没有想逃。我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确认他还好好地过活,那样我就心足了。”千帆情急地拽著归翼的手臂。“我绝不逃!求你帮我吧。电话接通了,我保证,我绝不开口说一个字!”
归翼不为所动,千帆看著他,神色由热切慢慢变成绝望,终於,他放开了少年,低头默默地整理衣服。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归翼脸上泛出一抹狡猾的笑:“那好,我试试。”轻飘飘的一句话,他却不知,在千帆已近枯竭的内心激起了多大的波澜,本已死透的心,重新狂烈跳动,喜悦如浪潮击在心头。
千帆一抬头,脸上容光照人,“真的?你肯帮我!?”
那全然信赖的托付,让归翼本来只想逗逗他的心思,产生了罪恶感。
“只要你肯帮我,无论你要我做什麽,我……我都是心甘情愿的。”千帆把上身的直衣褪到腰下。
归翼动容了,他并不是坏到极点的孩子,但凡还存有一点恻隐之心,面对一个绝望到不惜付出任何代价来换取希望的人,都不忍再对他雪上加霜。他转身跳了下床,迎著千帆不解的目光,魔族少年开始觉得对方眼中的认真,是他招惹不起的。
真是的!大伯父打从哪儿弄来这麽一个宝贝?放著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不过,满脑子只想著旧情人。
“你是真的爱著他吧?”归翼离床铺远远的,又不敢大声说话,但很奇怪,他的话千帆居然听得一清二楚。
蜡烛上的火苗在跳动,千帆脸上的光晕一明一黯,但他漆黑的眸子却明亮如星辰。脸上的表情,带著一丝羞怯,一丝甜蜜,只因忆起了过去跟心上人一起度过的一点一滴,春风细雨一般醉人的柔情,从他清俊的容颜上展露出来。“嗯。”轻轻地,他点了下头。
一种从未见过的温柔把少年蛊惑了,不自觉问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矫情的问题:
“爱上一个人,是什麽样的感觉?”
真老土!究竟是怎麽样的爱,才能叫人不惜放弃身体,放弃尊严,放弃荣华富贵的生活,甚至放弃生命,只求与那人一生追随?
千帆很认真地想了想,不知该如何用言语去表达那份心意,他缓缓地道:“嗯……爱他,就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希望他舒心快乐地笑著,想倾尽一切去宠他……”
“够了够了够了,你再说我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归翼攀上窗户。
“啊,你答应我的事情……”千帆还想叫住他,但矫健的少年已转眼消失在夜色里。
天魂传 135
天宫为二星主宰,黯星,乃是万恶之源,灭天灭世之凶星,能与之相抗衡的惟有极善之本的曜星。它们各由三颗惑星守护,如果惑星全部殒落,主星将向另一个极端属性转变。这,便是天界御用占星师──星见家的预言。而曜星的三颗惑星中,已有两颗光芒黯淡,只留余辉……
今夜无星无月,乌云遮空,寓意不详。
没有让侍从传报,魔君径直步入弟弟的寝宫,里面灯火通明,满屋飘著酒香,他看见弟弟像只小动物般,蜷缩在床头一角,手里揣著酒瓶,不时往嘴里灌著酒,眯著醉醺醺的眼睛,他还茫然不知道有人到来。魔君走到床边,撩起纱帐,居高临下看著弟弟,冷冷地笑:“冥夜,失败的滋味不好受吧?”
酒精让人精神放松,冥夜闻言轻笑起来,往嘴里咕嘟咕嘟倒著酒,却不拿正眼看来人:“你过来就是为了奚落我?很抱歉,我并没有太难过,会不会让你失望?”
“你已经一无所有了。”魔君提醒他一句。
冥夜心灰意冷:“是的,你说得对。我一败涂地,众叛亲离。所以我认输,不再跟任何人斗了,那麽辛苦地坚持,到底是为了什麽?”他缓缓闭上眼睛,长长舒了口气:“不争了,都无所谓了。我很累啊,只想好好睡一觉。”
魔君今夜过来,存心想看他失势後痛不欲生的样子,如今看到了,心里却无丝毫快意,反而牵动了隐隐心痛:“冥冥,今日的恶果,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若非你当日要向天界投诚,魔族遗民如今又怎会苟延残喘於世上,处处受制於天宫?”
冥夜不欲与他争辩,闭口不语,过了少顷,突然猛地打开眼睛,震惊地盯著对方:“慢著,你刚才叫我什麽?”
魔君在床沿坐下,苦笑,又唤了一声:“冥冥。”
这个小名,粼魅表哥从不会这麽唤他。“你……你……”冥夜如遭雷击,只觉浑身冰冷,说不出话来。
酒瓶骨碌一下从他手中跌落,滚到地上。
只听魔君淡淡道来:“我跟粼魅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为何精明如你,从来不曾怀疑,你三年前所杀的,是你的粼魅表哥?”
真是一道惊雷!
“不!不可能!”宛如被人扼住喉咙,冥夜大口喘气,眼睛死死盯著面前人。“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摇著头否认,一寸一寸往後退:“我检查过尸体,哥哥的锁骨上有一颗殷红的胭脂痣,我……我当时看得清清楚楚!你没有,你身上没有那颗痣,你不可能是我哥哥!”
魔君笑著靠近他:“傻孩子,痣是可以点上去,也可以除掉的。那东西造假很容易,但天魂的气息,却是骗不了人的。”他发动天魂,一股冰凉的清风以两人为中心,向四面徐徐吹扬,“这个气息,你还记得吗,冥冥?”
冥夜短短的银发,在风中拂动,不容置疑的熟悉气息,让他脑袋一片空白。
“冥冥。”魔君一把将他搂紧,像过去每天临睡前,在弟弟额角轻轻吻了一下,然後温和地在他耳边说:“冥夜,我的确是你哥哥恒夜。当年人类的军队攻陷魔族的帝都,你我意见产生分歧,我一心主战,於是你便对我起了杀心。粼魅是代替我去死的,他死在你的剑下。我眼睁睁看到他的血流了一地……我当时有多心痛?但我还要装著若无其事,怕被你发现。冥冥,你可知道我有多爱粼魅?冥冥,你可知道从那一刻起,我有多麽恨你?天宫到底给了你什麽好处,让你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权贵与活命对你来说真的那麽重要吗?让你不惜弑兄篡位?!”他声嘶力竭地怒吼,一把将冥夜推开。
他指著他,癫狂地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笑声凄厉:“我恨你,我恨你啊!我要你悔,我要你痛!你杀了我的最爱,我也要让你一无所有!我恨不得你死!”双膝一软,魔君颓然跪倒在地,终於,他释放了积压在心中三年的仇恨,对弟弟,对这个惟一的,自己曾经爱如至宝的弟弟。
冥夜喃喃自语,困惑地一遍又一遍问自己:“我没有亲手杀死哥哥?我杀的……是粼魅表哥?”直到他终於想通,才悲哀地看向床边的人。错了,真正的哥哥,已在三年前就随著他爱的人一同死去。面前这个,只是一具丢失灵魂的躯壳,他不再是哥哥。温柔寡言的恒夜哥哥,怎会对自己说出那样冷硬伤人的话?
他说:我恨不得你死!
“哥哥,其实我们都死了。从那时候起,你就不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
“唰”一声清吟,魔君恒夜看著弟弟俐落地抽出搁在床头的佩剑,塞到他手中。
“是我欠你的。”冥夜把剑锋抵在自己胸前,毫不犹豫地:“哥哥,这条命,我今天还给你。心脏在这里,你看准了刺下。我练过回生咒,普通的伤要不了我的命。但只要死亡的速度比伤口愈合的速度快,回生咒也救不了我。所以,你只要一剑刺穿我的心脏,或者直接把我的头砍掉,这样你就给粼魅表哥报仇了。”
天魂传 136
剑柄握在手中,恒夜看到剑托的族徽上刻著一个“冥”字。皇族的每个孩子出生,都会被赐予一把属於他自己的宝剑,作为皇家的信物,代表著他的身份,地位与权力。十五年前,弟弟出生的时候,隆重的授剑庆典,如今还历历在目,他曾经为弟弟的诞生,感到无比的喜悦与期待,然而今天,他却要用这把剑,去了结弟弟的性命。
他摇头:“你这个任性的孩子,把国家人民当玩具,玩厌了就想撒手不管?”说完,一把将冥夜推倒地上。
“哥哥……”
“别叫我哥哥!”三尺剑锋架在他咽喉上,恒夜凄怆地闭了闭目:“我没有弟弟了,他早在三年前死了!你不是我弟弟,你是个魔鬼!”为什麽?为什麽当年粼魅要他活下来?他要他活著,他要他亲眼看著,这个沦为魔鬼的孩子,为了保命亲手杀死兄长而向敌人下跪,他将有个怎样的结局?他最终会万劫不复,受万世唾弃?还是,他会把魔族引领到一个全新的未来,去向所有人证明,当初宁死不降是错的?
现在,是揭晓答案的时候了。
“告诉我,你为何要削弱三大贵族的权势?那并不有利於皇族的统治,你该懂得。”
冰冷的剑锋就贴著颈项,冥夜贪婪的盯著那段利刃,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好!很快就可以解脱了,死在哥哥手上,是最完满的结局。这把陪伴了自己十五年的佩剑,已经沾染了主人的凌厉,他相信,无坚不摧的剑锋,一定能轻易砍断自己的脖子。
“我在问你话!”恒夜怒喝一声,剑锋一横,毫不留情地切入。
冥夜脖子上顿时血流如注,火辣辣地痛让他整个人兴奋起来:“我并不在乎三大贵族,我真正要削弱的,自始至终,都是皇族的权势。”
“你说什麽?”
“三年前的那场战争,让我看清了一个事实。全族人的死生,只操纵在君王一个人手里。君王顾全气节,视死如归,魔族免不了要遭受灭族之灾;但如果君王肯选择另一条路,愿意向天宫投诚归顺,结果,便是如今的境况。”冥夜抬起头:“哥……”
“住口!我说过了,你我再无任何关系!”他别开脸,刻意去忽略孩子受伤的眼神。
冥夜低下头去,努力把濒临崩溃的情绪一一压在心底,这是他最後的忏悔,无论如何,他有责任把一切交待清楚。
“由执权者一人所做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而三万魔族遗民的意愿又是如何?我认为,人民的命运,该由他们自己掌握,君王专政已不合时宜,弊端重生,需要被一种更先进的政体所取代,那就是共和体制。国家所作的每一个政策,都该由议员们投票决议,这种做法,才是最公正最民主的。所以我要把皇族的权力交还人民,这才是我真正的意图。”
说完了,他低著头,静静地等待著,等待著哥哥划下的那一剑。
时间无声无息地流走,死亡却迟迟不肯降临。
冥夜从未试过跪在地上这麽久,就算铺著松软的长毛地毯,膝盖还是又酸又麻,脖子流出的血,染湿了上身的衣服,由热变凉,黏糊糊地粘在身上。他呆呆地看著地面,酒精和失血让思维变得涣散。他始终不相信,如果还有活命的可能,人民会自愿放弃生命,选择殉国而死。他一直觉得自己当初归顺天界,是做得对的。然而,记忆在脑海里凌乱,以为已经忘记的事,突然又清晰起来:
那一次,去一所新建的大学视察,有人混在人群里,把一个鸡蛋掷向他。本来可以避开,但那一刻他却愣了。鸡蛋砸在头上的感觉,对於一个统治者来说,比被人在脸上狠狠打一拳还要难受。当时全场震惊──冒犯皇族的犯人,必死无疑!热闹的场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勃然大怒的时候,他却笑著给自己解围:“把鸡蛋拿来这样用,可见我国人民的生活水平的确有所提高。不过下次最好换只鞋子试试,扔完了还可以继续穿,不用浪费。”
全场听罢哈哈大笑,气氛又回缓过来。
然而,他那故作轻松的笑容底下,藏著怎样的伤心和狼狈,无人知道。
从那时候起,他就一直问自己:错了吗?我做错了吗?难道当时选择殉国,对所有族人来说,才是最好的终结?
“铿”一声,牵出几缕血丝的宝剑,被扔到了一旁。
“你想死?没那麽容易!现在魔族面临多方威胁,政局又乱得一团糟,你还指望别人帮你收拾烂摊子?”恒夜指著他:“你弄到今日这个田地,就想一走了之?”
“你……不杀我?”冥夜好生失望,低头看到自己泛紫的指甲,又释怀了:“也罢,就算今日你不杀我,我也不会活太长。”
恒夜一怔,“什麽意思?”
冥夜站起来,捋了捋额前的刘海,强打起精神,“跟我走,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天魂传 137
“从现在开始,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必须用心记著,我不会重复。”
恒夜愕然,这孩子像突然之间变了个人。他眼中褪尽了哀伤的神色,取而代之王者的桀骜与不容违抗的威严。恒夜心中像似有些了然,但又更加困惑:“你……”
冥夜向他走近:“我说过了,若是输了这一仗,我便永不再干涉朝政。现在,我把一切都交还给你。”他伸手,去拉哥哥。
“别碰我!”恒夜仍是不肯原谅他,真气凝聚,於臂上一震,那小手只来得及碰了碰他,就立刻被弹开。
景物变换,就著相触的刹那,冥夜已施展瞬移,把两人带到顺天城的核心地带──无尽地宫。举目所视的景观非常奇特,恒夜第一次见识,甚是惊异。这是个广阔的空间,到处悬浮著巨大的矩形立方体,多得一望无际,数也数不清,每一个都像座小山一样,闪著幽蓝的光。它们之间似有斥引力相互作用,始终保持著精准的距离,只要其中一个动了,其他的马上向著同一个方向转动。
“这是……”恒夜困惑,顺天城就像它的主人,有著太多的迷,让人琢磨不透。
冥夜长话短说,只道:“详细的情况,以後会有人向你解释清楚。简单来说,这里是无尽地宫的动力中枢。顺天城并不单是一座宫殿,它的真身,其实是一艘空中要塞。”在键盘上输入指令,会议桌中间的一道凹槽释放出击穿电子流,在空气中立体成像,展现了整座要塞的设计蓝图。
要让一座城市飞到天上去,光是这个设想,已让人瞪目结舌。
“可惜我没有时间,如果再给我三年……”带著无限惋惜,冥夜用指尖点了点模型的底部,那部分图像马上被放大,看得更清晰。“这里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把这些反应堆全部引爆,至少能夷平半个天界。”
他的语气平静而冷漠,恒夜怔怔看著他,仿佛自己从来不认识这个人。
“还有另一项秘密研究,我必须告诉你。请随我来。”
前头带路的孩子,背影很瘦很单薄,半身的白衣被血染得黑红一片。短发遮不住他细细的脖子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刚才狠心的一剑,差点没把他半根脖子给割断。恒夜看了也有些不忍,开口道:“你的伤,还是先处理一下吧。”
孩子停下脚步,回头不解地望著他,半天才领悟过来。“哦……”他用手捂了捂颈项的伤,蘸了满手的血,毫不在意地一笑:“不碍事,这点小伤。”手胡乱在衣服上擦了擦,又继续往前走。
“这里,是摆放成品的仓库。”
恒夜跟著他,进入了一个寒气袭人的房间。里面有一排排整齐的培养皿,形状大小像口棺材,每个容器里都躺著一具身体。恒夜的脸色已微微泛白,冥夜打下开关,让灯光更明亮。他解释:“这是人形机器人的开发,你别怕,躺在里面的都不是真人,只是一副机器。”
恒夜凑近一个培养皿,看真切了,才发现,原来人脸上没有五官,身体也没有性征。但实在太逼真了,连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都能看得清楚。
“只要输入人格数据,以及换上一张相同的脸,这些机器人就可以取代当今世上任何一个活人。”
恒夜一排一排地看过去,心中有种难言的恐怖,最後他停在一个培养皿前,里面躺著一个人,与他有著一模一样的身材和面孔,他马上就明白了这个仿真机器人的用处。那一刻,说不上来是惊是怒,他回头瞪著冥夜,冷笑:“怎麽?你原本打算把我也杀了,用它来取代我?”
孩子在他冰一般的眸光中瑟缩了下,僵持了一会儿,终於小声承认了:“我一直不知道……以为你是翎魅表哥,一个傀儡如果不听话,我只好……”阴影罩在面前,他才抬起头,一个巴掌结实地轰到他脸上,冥夜整个人摔向墙角。
“你到底把人命当成了什麽?!”
人命是什麽?对统治者来说,人命就是一个用来实现理想的工具。善良的哥哥并不适合当统领万民的国君,他会活得很辛苦。血从破损的嘴角流下,冥夜感到一边耳朵尖锐地鸣响,然後就什麽都听不见了。
天魂传 138
馥兰见到房里的情景,也不由得呆住了。
今日在议事殿上,群臣等了好些时候,仍不见魔君主上驾临,连个传报的人都没有。後来只见一个侍从慌张冲入大殿,请馥兰大人到小殿下的寝宫走一趟。馥兰正满心纳闷,仔细瞧了那侍从,见他急得一头大汗,连话都说不清楚,方知事态严重。这时候魔族的朝政正逢风云变幻之际,馥兰不敢怠慢,便火速随了侍从,赶到寝宫,一探究竟。
房间里飘著一股子腥甜,馥兰一闻便知那是血的味道,心中咯登一下,大事不妙了,不知伤的是谁。他私底下当然不希望伤的是自己的学生,且不说如今族中无人能取代他,就是对天宫那边,也不好交待。
可走到床边一看,心中大呼“哎呀,不好了”。
孩子身下有大滩血迹,已然变黑,在他脖子左侧有道很深的创口,结了黑糊糊的痂,还有血水不断流出。他半边脸肿得老高,明显曾经受过一记掌掴。孩子直挺挺地躺著,双目紧闭,面无血色,一动不动。而床头的魔君,双目呆滞地看著他,紧握著孩子的一只小手,却又不传唤御医来给他治伤,只是不发一语地等著。不知是等著他醒来,还是等著他死去。
馥兰急怒攻心,管不了身份场合,当下怒斥魔君:“你……你不过是一介贵族之子,怎敢以下犯上?!”大吼过後,渲泄了些怒气,馥兰冷静下来,赶紧上前测探孩子的鼻息。幸好,一息尚存。他回头吩咐侍从:“快!去把御医请来,只说宫里出了大事,等著救命的,多余的话千万别说,明白了?”言下之意是要封锁小殿下伤重的消息,侍从领悟,点头应了声,飞跑著去找人。馥兰又叫来另一个,吩咐:“你到朝堂上宣报,说魔君主上今日身体微恙,休朝一天,有事明天再议。快去!”
打点好一切,殊不知又出状况,身後有宫女惊恐大叫:“不!主上,不要!”
回头一看,只见魔君抱著昏迷不醒的小殿下,跨上了露台的围栏。此处寝宫,位於顺天城的最高处,与云海毗邻,如果跳下去,只有肝脑涂地,尸骨无存的下场。众人不敢妄动,纷纷跪在地上哭喊。魔君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他搂紧怀中的孩子,忽泣忽笑,“冥冥,哥哥陪你一起死……好不好?……有哥哥在,你别怕……我们一起死……”说著,双目一闭。
“不──”馥兰扑过去要拉,可惜太迟了,他眼睁睁看著魔君的身体直坠而下……
归翼昨晚从大伯父的新宠那里回来,一直苦恼著要不要帮千帆,快到天亮了才睡著,结果一睡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用过午膳,百般无聊,正愁著一天时间该怎麽打发,只好又把脑袋里仅有的那点事拿出来想。
唉,到底帮不帮他这个小忙呢?只是打个电话罢了,他那般苦苦哀求的,不帮又好像有些不近人情。
归翼出了家门,到街上闲逛,路过一个手机店,停住了。想了又想,还是走了进去。
天魂传 139
此消彼长,一直被小殿下打压的贵族总算扬眉吐气了。今日早朝,贵族一众大臣本要好好商议有关小殿下如何定罪和惩罚的事,势要乘胜追击,让敌方势力永无翻身之日。谁知魔君竟以身体不适为由,休朝一天。群臣心中雪亮:哼,说什麽身体不适?分明是个幌子。魔君主上的性子一向软弱无主见。这一次居然大义灭亲,背弃自己的兄弟,站在贵族这一边,可算是破天荒的奇事。
呈隆族长幸灾乐祸地想:怕是魔君当傀儡当习惯了,一朝大权在握,反而吓得不敢爬出被窝。不用上朝也好,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见美人儿,实在想念他那白嫩美妙的身子,趁著有空,刚好可以去小聚亲热一番。
他到达的时候,千帆正与一班小宫女在逗著宝宝玩。
几个月大的宝宝非常好动,把他放在地上,他就像一辆笨重的小卡车一样,径直朝著千帆爬去,其他人出尽百宝地引诱他,他都一概不理,目不斜视,咯咯傻笑著爬近千帆。千帆故意跟他玩,悄悄地一步步往後挪,宝宝用上了吃奶的力爬啊爬,还是够不著自己喜欢的人。大家哈哈大笑,小东西不干了,肚皮往上一翻,干脆躺在地上装死。
“咦,宝宝怎麽不动了?”千帆忙上前抱起他。
宫女们都捂著嘴偷笑:哎呀,公子又上当了。
可不是,宝宝见那人终於来疼他,立刻生猛了。树熊一样黏在人家身上,一双小手乱抓一通,扯过千帆的一把秀发,说什麽也不肯放手,他扁起小嘴委屈地看著千帆,小脸一下一下地抽著,一副要哭不哭,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的可怜模样。千帆宠他,头发被这小东西扯得生痛也不生气,温声哄著:“好吧好吧,咱们不欺负宝宝了,宝宝乖,不哭哦。”
本来乐也融融的气氛,因为呈隆族长的突然出现,一下子变得死寂。
宫女们跪地行礼。
朝堂上大胜了一役,族长的心情好得如沐春风。“玩得很开心嘛。”他走向僵硬在原地的千帆,想接过他手中的小婴儿。
千帆脸上早已敛去了所有笑意,冷冷地盯著来人,见那人突然对他伸出手,他如惊弓之鸟般,下意识地往後退了一步。
呈隆把宝宝从千帆手中强行抱了过来。
小婴儿有灵性,会分辨善恶。宝宝不肯依,哭声震天,挥舞著小手要千帆抱抱。可千帆自身难保,只得无奈而心疼地看著他。
可谓一物降一物,呈隆族长一听这哭声,犹如被魔音穿脑,头痛欲裂。忙不迭地把这聒噪的小东西交给宫女:“带下去快带下去。”
宫女们抱过孩子告退,直到那震耳欲聋的哭声再也听不见了,族长才重重舒了一口气,有再世为人的感觉。
“宝贝儿,没见几天,气色好了很多啊。”呈隆仔细端详著千帆的脸,忆起了这美丽人儿在自己身下哭泣呻吟的模样,淫欲上脑,咽了口唾沫,他摩拳擦掌地逼近千帆。
千帆脸色惨白,眼前这禽兽贵族不知为何得了空闲,又过来凌辱他。反抗也是徒劳,他便索性闭了眼,只当自己死了,任那人喜欢怎麽折腾便怎麽折腾了去。
呈隆见他顺从,心花怒放。一把抱起他,扔到床上,像头饿狼见了鲜肉般,扑了上去:“你可想死我了,宝贝儿,大爷天天都掂挂你这身子,来来来,快给大爷泻泻火。”一双手忙著在千帆身上乱摸。
千帆躲闪著他的触碰,本能地抗拒。两具贴在一起的身体不经意地摩擦,男人的欲望一触即发,急著动手拉扯他的衣服。
“不…不…”千帆想护著一身衣服,可又如何护得住,被欲望冲昏理智的男人,力量是很可怕的。没有前戏,没有调情,男人甚至不耐烦慢慢把他脱光,抓著他胸前的衣服,就此猛力一撕。“嗤”地一声,两只雪白的乳球,从衣服里弹跳了出来,在男人面前耸动了好几下。
“你……居然没有戴乳罩?”呈隆看得喉咙发干发紧,连吞口水。他牢牢盯著那片白皙无瑕的胸脯,两眼放光,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只是没见一段时间,你的乳房竟然……变得这麽大了?好美……啧啧,真美啊!”
“啊……”
火热的唇已经印上了千帆因怀孕而丰腴俏丽的胸部。
天魂传 140
男人喜欢放荡的淫妇,但更喜欢征服一个贞烈的美人,让他沦为淫妇。
千帆偏过头,凝望窗外天色,不知这一次蹂躏,又要持续到什麽时候,只盼著时间能够跳过,省去中间这一段,让他不必承受难熬的过程。
他刻意去忽略,可惜没有用,胸前敏感的乳蒂突然被男人含进了嘴巴里。千帆还没习惯那种暖麻的感觉,男人开始用力的吸他。乳头被猛地向上拉起,“啊──”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他觉得痛,胸部不由自主地抬高,去迎合男人狂浪的吸嘬。
男人松了嘴,伸出舌头反复舔压那圈红晕,把千帆软绵绵的乳房舔弄得在他舌下滚动。“真是学不乖,都涨得这麽大了,你还不肯释放,不是自讨苦吃嘛?留著这些奶水,你想要喂谁?是刚刚那婴儿,还是等著回去喂你的小殿下?”
强壮的男人把千帆下身的衣服也撕碎了,只剩一条内裤。
股间涌起一阵酸酸的感觉,千帆赶紧夹起腿,不让这股酸意泻出来。但男人侵犯的手,在他滑不溜手的白皙大腿上摸了几把,强行伸入了他两腿夹紧的缝隙之间。无处可逃,那手,终是缓缓上移,潜入他的内裤底下。
“噢,很湿了。才吸了你的乳头几口,你下面就拼命出水,啧啧……”男人的手指从内裤上沾满了透明的淫液,然後抹在千帆的胸部:“想男人了吧?你这淫乱的婊子。”说著,把那条湿透的内裤也扯掉了,并起两根手指,直直插入娇小的雌穴。
“啊啊……不行啊!那里不行!”千帆连忙侧过身子,用双臂护著小腹,两条腿更是死死把呈隆的手夹在中间,不让他继续做些有可能危害胎儿的举动。对方阴沈的脸,让千帆惊怕:“大人……求你,用我後面的……那个……”
他披散著凌乱的发,凤目中隐隐含著泪光,哀切地求著自己,呈隆见了,心动,却不心疼:“你还护著肚子里的孽种?你以为顺天城里那个毛头小子还会来救你?哈哈哈……”呈隆仰天大笑,“那小子已经完蛋了,他连自己都救不了,哪里还有空闲理你?”
千帆心里一惊,双手顾不上护著自己,只拉著对方的衣袖,问:“你……你说什麽?”
见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呈隆族长觉得非常解恨,一字一句地对千帆说:“你那小殿下已经倒台了,魔君主上收回了他所有的权力。他如今是戴罪之身,一无所有,可能连命都保不住。你还指望他来救你?”
“你说他有性命之忧?怎麽会?魔君主上是他哥哥,怎麽会这样……”千帆不肯相信:“你骗我!小殿下他一定还好好的……”
“谁有那个功夫骗你?那小毛头犯的是叛国的罪,你肚子里的孽种留著只会是个祸害。他已经身败名裂,风光不再,他保不住你,更保不住他自己的孩子。你还是死心吧,不要妄想还能见到他了。你要是放聪明一点,就该趁早把腹中的东西弄掉,一个叛国罪人的孽种,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叛国?你说他叛国?!”千帆的心沈下去,愣怔过後突然狂乱地挣扎起来,又推又打,居然把身上巨熊般魁梧的男人推翻在一边。他重重地喘著气,怒瞪著滚在床单上的男人:“那孩子怎麽可能叛国?你知不知道他为了国事有多麽拼命?每天只睡那麽一点点的时间,天没亮就要去上朝,晚上还要批阅一大堆的文件,你们还没查清楚就不要随便冤枉好人!”
“冤枉?呵呵……”呈隆族长捧腹大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千帆再笨也听明白了:“你们……你们为了把他拉下台,就将罪名扣在他头上。”像有一团火堵在胸口,剧烈燃烧著,千帆气得浑身颤抖,腿间似有暖暖的东西流下,他也不顾了,扑过去要跟那可恨的贵族拼命。到底是个男人,狠起来力气还不小,他拉扯著对方的衣领,一顿毫无规章的拳打脚踢,嘴里断断续续地哭喊叫骂著:“你们这班卑鄙小人!赢不了他就设计诬蔑他……我不饶你……你们欺负他……他还是个孩子啊!呜呜,你们怎麽狠心要他死?把他还给我!把小殿下还给我!”
“你疯够了没有?!”呈隆一声爆喝,扣著千帆双手,使劲把他压回床上:“谁叫他不识时务,处处跟我们贵族作对?活该他没好下场!成王败寇就是这麽回事。对!我不单要欺负他,我还要玩了他的男宠,杀了他的孩子!”阴狠地吼完,呈隆把千帆的双腿往两边一分,露出中间禁地,他一看就愣了──雪白的大腿根上竟满是殷红的血,一塌糊涂。“呵呵,这回真是天助我也!”他把自己的裤链拉开,掏了肿胀已久的男根,一下捅进那汩汩吐著血沫的小孔里。
“啊────”
撕心裂肺的疼痛,千帆惨叫一声,心中不灭的恨意,却让他维持著清醒。
那强悍的凶器寸寸深入,势不可挡地占领著他脆弱的阴道,孟浪地进进出出,“噗噗”的抽插声销魂无比。他承受不了淫穴被来回摩擦带出的快感,不知是血还是淫水,沾湿了整根火热的巨刃,一波波地被拉扯出来,顺著股沟滑过後庭,滴落在床单上,晕开了一大滩妖豔的水花。
归翼躲在树上,远远地看著房里的交合。
他听不见两人交谈的内容,却看到被他大伯父压在身下的人,哭得非常凄惨。他双腿间的红色很刺目,大伯父一点都不怜惜他,粗鲁地把他翻过去,从後面环住他的胸。归翼看到,那人的一对大胸脯,被大伯父的两条铁臂紧紧勒著,中间挤出一道深刻的乳沟。他的乳房里蓄满了奶水,被这样勒著,不痛死才怪。只见那人檀口大张,不知是在哭喊,惨叫,还是哀求?他像是无法承受了,双手在床单上胡乱抓著,身子开始抽搐,猛地,一下接著一下。归翼知道,他被操到高潮了。
大伯父嘴角勾出满意地笑,松开环著他胸脯的铁臂,改成分别环著他的肩膀和腰肢。一对迷人丰满的乳房,顿时没了遮掩,俏生生地袒露在空气中,任人观赏。大伯父更凶狠地冲撞,那根狰狞的巨型肉棒,几乎整个儿被抽出,再齐根地捅入……
把一个柔弱的美人儿当玩物一样尽情地操,哪个男人不想?归翼有些不忍,但又觉得非常刺激──那人儿雪白柔软的酥胸,随著身体的耸动垂垂晃晃地摇摆,哪个男人见了能受得了?归翼急忙压著自己的裤裆……
天魂传 141
在寂静无人的御花园深处,传出低沈的男声,像有意压抑著什麽,那冷淡的声音被控制得很小,几不可闻,而且带著些无奈的毕恭毕敬。应答著通讯器那头的问话。
“是,人已经救回来了。”顿一顿,又响起:“没有,目前还没醒过来,一直昏迷著。”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非常生气,劈头数落著,喋喋不肯罢休。
这边的人,静静聆听,不发一语,但脚下步履已经显得有些急促和不耐。高挑挺拔的年轻男子从树丛中转出,笔直朝著不远处的宫殿走去。耀目的银发被发带束起,垂在肩膀一侧。冷峻的面容上,一双锐利的眼睛透著寒意。“主上,小殿下不是普通人,我没有掉以轻心,但他已经开始不信任我。不,也许他从没信任过我。我已尽力。”
“尽力?!”那头的声音蓦地提高,复又清冷一笑:“你尽了力才做到这个地步吗?我让你保护冥冥,可他现在重伤昏迷。那个男宠,我要你除去的,你说已经把人毒死了,可尸首却莫名其妙地不见了,一直没找到,你让我怎麽安心?如果一枚棋子失去了它的作用,那还留著干什麽?别忘记了,你的父母兄弟还在我手上。”
这边的人听了,也微微笑起来,他是很少笑的,万年冰峰似的脸,除了冷漠,没有第二种表情,但他这一刻,笑了。“我明白,主上请放心,我会守住小殿下的。”
结束了通话,宫殿已在眼前。
“畏辰太傅!”一人自前方走来,是馥兰大人,少见的焦急出现在他脸上,一额头的汗。
畏辰心中一震,脸色铁青:“出什麽事了?可是小殿下病情有变?”
“不是不是。”馥兰拖著他:“是天宫那边。”
“天宫?神族终於起疑了?”
馥兰点点头:“哪还能瞒得住?小殿下已经三天没有过去上早朝,天帝派了使者,硬要来顺天城探望,挡都挡不住。魔君主上如今又……唉!”
魔君恒夜醒来之後,精神便失常了,像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哭不语不言不笑,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谁都不认得,旁人跟他说什麽他也没反应。朝堂上只能实行应急机制,由三位国相监朝,勉强稳住局面。
“当日要不是畏辰太傅及时赶到,後果更加不堪设想。”馥兰想起那天的危急还心有余悸。魔君抱著小殿下在顺天城最高处往下跳,他扑过去时连魔君的衣角都没碰到,就看著两人从自己眼底下消失。幸得畏辰太傅功力高深,千钧一发之际把空中急坠而下的两人从鬼门关抢了回来。
“这次真是多得畏辰太傅。唉,我这副老骨头,在危难关头完全派不上用场。真是老了,没用了。”
畏辰面有赧色:“馥兰大人言重了,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也难辞其咎。”
经他一说,馥兰倒想起来一事:“我记得那天晚上,太傅曾说,如今皇族血脉并不只余小殿下一人。敢问一句,畏辰太傅是否早已知晓,眼下这一位‘魔君主上’,才是小殿下真正的兄长?而三年前毙命於剑下的那一位,是被调换的粼魅公子?”
畏辰只说:“与其追溯往事,大人不如多费些心思,应付天宫的难题。”
其实不必他亲口承认,馥兰已心中有数,当年的调换,铁定跟这个冷漠深沈的年轻人脱不了关系,对方既然不肯坦言,他也就识趣地不再在这件事上纠缠,该怎样应付天界的使者,才是目前最迫切最令人头疼的事。
“天帝下了旨,万一小殿下的情况在今天内还不见起色,就让使者把他接回天宫护养。你说,这该怎麽回绝?小殿下不能离开顺天城!太危险了,那些神族借故把他带走,不知安的是什麽心?”
“要把他带到天宫?”畏辰眯起了眼:“也未尝不可啊。”他轻轻说道。这下子,可真遂了天宫里那位主子的心愿了。
“啊?”一旁的馥兰,满脸不加掩饰的惊讶和疑惑。
天宫的净碧空──
太子深天望刚进房门,就见弟弟一脸不爽,“啪”地把耳朵上的通讯器摔地上。
“又谁惹到你了,怎麽每次进来都见你摔东西?小葵,你这臭脾气真该改改。”太子哥哥捡起通讯器放到一边桌子上,回头走到弟弟身边坐下。“身体恢复得怎样?手脚还发软没力气吗?”
葵窝在沙发里,盘著腿交抱手臂,脸拉得老长,一副全天下人都得罪了他的模样:“冥冥真是废物!一点用都没有,那麽丁点的小事就把他击垮了。”
这话说得太毒,他老哥也不帮他了:“冥冥已经很强很厉害了……”说了半句,觉得有火上加油的嫌疑,赶忙打住,话锋一转:“能让咱们小葵记在心头上的人,会差到哪里去?”
哼!葵从鼻子里哼出不屑:“当初父王要我承受天罚,沈睡三年。你以为那是为了什麽?为了掩饰天家丑闻,为了那些该死的流言蜚语?笑话!”葵冷笑:“冥冥那只蠢蛋,亏他还一直内疚,死心眼地认定是他害了我。我不怕老实告诉你,父王要我沈睡,是希望冥冥能在这段时间里迅速强大起来,强到足以当我的对手。可是,大家都高估了他,那不争气的笨蛋!你看他现在什麽样子,要死不活的,还跟我争什麽?一点都不好玩!”
虽然太子哥哥有极强的适应能力,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容,但听了他这番话也不免瞪目结舌:“小葵啊,你有自信是好事。但是你会不会,太小看冥冥了?无论怎麽说,他现在还没死呢。”
“他敢死?他怎麽敢死?什麽责任都往身上揽到蠢蛋,他怎麽死得了。”葵拉了呼唤铃,传来侍从。“帮我准备一下,我下午也要过去顺天城。”他又转头对他老哥口是心非地补一句:“哼,如果冥冥真的死了,我回来要大肆庆祝!”
天魂传 142
那一天,呈隆族长不知节制地亵玩,差点没把千帆当场奸死在床上。
归翼看著床上惨淡无神的美人儿,心里不是没有怜惜的。
千帆低垂著长长的睫毛,眼睛里一点神采也没有,像两颗玻璃珠。要不是他胸膛还有轻微的起伏,真的跟死人无异了。
“你别再伤心难过了,这样对身体不好。我刚才捉著医正仔细问了,他告诉我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事,还好好的呢,你别担心。”归翼在床沿坐下,劝慰著他。
听他提起孩子,千帆才算有了反应,手慢慢地抚在小腹上,眼神溢满温柔,可是,侥幸逃过了这一次,里面的小宝宝又能承受几次那般残暴的伤害?下一次,又或许是下下一次,厄运一定会来临。
看著他凄楚无助的神色,归翼心里又软了软,再往他身边靠近一些:“大伯父说过,等他玩厌了那天,就会把你送给我。你……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你的。绝对不会像大伯父那样……那样欺负你。”想起那天旖旎淫乱的交合,归翼脸红了,喉咙有些发紧,他管不住自己的目光,瞟向了千帆白皙纤柔的身体。
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底衣,轻透的料子根本遮不住一身的风情。脖子和胸前的一大片肌肤,还满布青紫交错的欢爱痕迹,归翼禁不住紧盯著他的衣襟,想象著里面的风光──那双白嫩嫩的乳房似乎又丰满了些,胀鼓鼓地裹在衣服里,随著呼吸一起一伏,诱得人想入非非。归翼还记得,他的乳头又红又大,火辣辣地挺立,非常妖娆,仿佛就等待著男人的疼爱……
魔族血液里的情欲快速翻腾起来,归翼腾出手,紧紧张张地罩上了千帆的酥胸,摸了他这只乳房,又摸另一只──
“你的胸脯……真的好软好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你可以安心地……”
“不!我必须离开这里。”千帆刚说完,胸部那只手就停止了爱抚,但没有离去,仍然轻柔捂在他胸前。他的身体不安分地躁热起来,千帆用力啃咬下唇,痛感让他不至於在男孩的爱抚下迷失了理智。
“不可能的!这里守卫森严,我要进来也很不容易,更别说你要逃出去了。”归翼斩钉截铁地打破千帆不切实际的幻想。
“如果逃不掉,我只有死。”千帆别开脸,淡淡地说。
“你这是威胁我?”归翼脸色变冷:“你以为有用吗?”
千帆摇摇头,把搁在他胸前的手握住,慢慢拿到一边。“再过几个月,我就满二十一岁了。要不是生有这种怪异的体质,我应该也可以跟普通人一样,过著平凡的生活,也许在工作,也许还在读书……”千帆轻轻叹了口气,复又抬头看著归翼,眼神温柔而坚定:“但我并不觉得遗憾,就是因为这样的身体,才让我遇上了那个孩子。”苍白的脸颊,终於染上了点绯红颜色。“我,我很喜欢他的,不能离开他。如果我再也不能回到他身边,那麽我,宁愿死。”
归翼怔怔地:“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
千帆点点头,嘴边勾出幸福甜蜜的笑意,但又慢慢冷下来:“你说你会对我好,但在你眼中,我是什麽?不过是一个能在床上让你得些乐趣的玩物。跟族长一样,你对我,也会有生厌的一天,到了那天,你又打算把我送给谁?”
“我……”归翼有些窘迫,仿佛自己对他的好,他一点都稀罕,归翼不忿,“爱情难道就可靠吗?你敢保证,那人就不会对你生厌,会一生一世爱著你?”
千帆摇头:“但只要他还需要我,我就会留在他身边,陪著他一起。”
“你逃不出去的。”归翼还是那句。“大伯父不肯放你走,你只能一辈子呆在这里,哪里都别想去。”
千帆满眼乞求,还没开口,归翼已断了他的妄念:“不必这样看著我,没有用!我不会为了你去招惹大伯父。再说了,每个贵族家里像你这样的男娈宠姬是成百上千地养著,大伯父虽然只把你们当玩物看待,但在生活上可是从不曾亏待过你们。你在这里吃穿不愁,还有那麽多人天天侍候著,平凡人的日子哪里比得上?其他的侍妾不知多满意,一天到晚就想著怎麽讨我大伯父欢心,还巴不得让他老人家多临幸几次。就你一个例外,非要寻死觅活的。”
千帆见他终归不肯帮自己,连惟一的希望都没有了,心灰意冷地低下头,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归翼见他实在可怜,心又软了。从怀里掏出个手机,扔到床上:“你上次拜托我的事──”话没说完,就见上一秒还死气沈沈的人儿,下一秒就欣喜若狂地扑上前,紧紧把手机抢在手中,一边落泪一边连连对他叩头致谢:“谢谢少爷!谢谢!谢谢你!”
“说好了,你只是听听那人的声音,绝不开口说一个字的。”归翼上前,用手托起千帆的下巴,抬起他的脸,正色道:“要是你违反了这个协定,告诉你,我并不比大伯父善良。”
05-07
天魂传 143
再说小魔王那头,天帝遣了使者,过来探望冥夜的伤情。按理说,就算是天帝本人,在没有收到国君邀请的情况下,直接踩入人家的寝宫,是於礼不合的。可惜偌大的顺天城,却连一个能出面做主的人都没有。魔族的官员,只能眼睁睁地看著神族的探望队伍,浩浩荡荡地直闯小殿下的房间。
来的人有哪些?四亲王和岚沁大人自是少不了的,两人都是小殿下的太傅,过来看看小徒弟也无可厚非,天帝还特意吩咐他们带上御医师水沾衣,专门给冥夜验伤。但梨玛大人也跟了来看热闹,就有些奇怪了。偏偏水沾衣的一对儿女,姐姐水心沙和弟弟水之言硬缠著父亲,要随行实习医术。水沾衣明知他们是因为好奇,想来顺天城看看魔宫长成什麽样的,无奈拗不过他们的死缠烂打,只好把他们带上。这也罢了,太子深天望和曾跟小殿下传过绯闻的葵殿下,也一同前来,让魔族的官员不必再控制嘴角的抽搐,下巴通通直接掉地上了。
大军压境啊──
再加上一些侍卫和宫女,神族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往冥夜的寝宫里挤。
说到底,四亲王就不信小徒弟会昏迷不醒。他知道魔族政局上的风波,天宫一直没有介入是因为所有人都深信冥夜有足够的能力摆平。当初人类入侵,在魔族生死存亡的关头,他尚能应对自如,经过这三年以来的苦心经营,他的位置已经坐得稳稳当当,就算三大贵族联手,也不可能动摇他的地位。谁不这麽想?直到他们走入寂静的房间,看到床上那个沈睡的孩子。
床的两边,堆放著维持生命的仪器,孩子手臂上插著输液管。他的眼睛,紧紧闭著。削瘦的小脸,放肆地苍白著,一点生机都没有。整个人看上去就如一尊忘了上颜色的陶瓷娃娃。
四亲王来到床边,唤了他几声。仪器上显示的脑电波,没有任何变化。四亲王脸色阴沈了,让御医师给冥夜做全身检查。
所有人都屏息静气地看著,房间里只有仪器跳动的声音。过了片刻,水沾衣把孩子的情况禀报四亲王──
身上没有致命伤,脖子左边有道伤痕,是新的,但已经做过处理,正在愈合中。孩子的左耳膜脱落,对他的听力有极大影响……
“耳膜脱落?你说他那只耳朵会聋?”问话的是岚沁大人,她突然冲到御医师面前,幽蓝色的大眼睛里载满了心疼和不敢置信。
“会不会完全失去听力,还有待观察。但耳膜的伤害已经造成,并且难以修复。”
“这点伤,因该不至於让他昏迷不醒,你看他身上还有其他不妥的地方吗?”四亲王心里猜度著孩子究竟发生了什麽事?难道是暗杀?小徒弟的身手他很清楚,到底是谁有本事将他伤成这样?
御医师摇头道:“冥夜殿下的昏迷,跟他身上的伤没有关系。该是潜意识控制的,他自己不愿醒来。”
“笨蛋!”一声轻轻的咒骂声,从葵嘴里发出。他坐在轮椅上,由太子哥哥推著,突然扬手指著床上的冥夜,对四亲王下令:“把他带回天宫,我会让他醒过来的。”
就算没有他的命令,四亲王也不打算继续把小徒弟留在顺天城。他二话不说,过去抱冥夜。
“你们谁敢把我弟弟带走?!”
门口传来一声低喝,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由女官搀扶著的魔君,立於门口,冷冷瞪著所有人。
馥兰大人一看,又是惊又是喜──魔君主上总算恢复了。他赶忙上前把四亲王手中的小殿下夺了过来,搂在自己怀里,然後对四亲王说:“大人,小殿下的伤势不轻,实在经不起这一路上的颠簸啊,望大人明察,还让小殿下留在顺天城里治伤吧。”
四亲王却不看他,上下扫了魔君一眼,便冷笑道:“听说魔君这两天也病倒了,你这病来得可真是时候啊。”四亲王怀疑小徒弟的伤,跟门口的男子不无关系。“既然身体不好,就该好好休息,其他事别管太多。”他转过身,又去跟馥兰抢人,“这孩子我还是带走吧,怎麽说天宫的设备人员都比这里好。
馥兰死抱著孩子不放:“大人,您……您这是……”他焦急地看向魔君。
“你!”魔君恒夜怒不可遏:“你们神族休要欺人太甚!”他话音一落,魔族的侍卫“唰”地抽出兵器。
四亲王看也不看身後的剑拔弩张,只顾伸手去抱过孩子。别说眼下这区区数十个魔兵,就是整个魔族三万遗民,他也丝毫不放在眼内。“你快给我放手!”他朝那顽固的魔族官员喝令。
天界战神的威名震慑三界,一旦被惹火了,那强烈的威压感,连馥兰这种魔族长老都承受不住,差点心脏病复发。手一松,眼看小殿下的上半身已被四亲王接了过去,馥兰赶快一振作,死死抱住孩子的双腿。两人顿时呈拔河的架势拉锯著,样子很滑稽。
四亲王真的火了,一抬眼,金眸杀意迸发,他抬起一掌,往馥兰身上击去。
馥兰看得清却躲不过,闭起眼心里哭道:呜呜呜,小殿下,太傅不能再保护你了,要先走一步了……
突然,传来叮叮咚咚的音乐声──
天魂传 144
四亲王的掌风还没打到馥兰身上,中途就被一道寒气截下。
馥兰见预期的痛楚久久未至,悄悄打开一只眼睛偷瞄。他身後立了一个高挑身影,那人一手扶著他的腰,一手挡下四亲王袭来的一掌,不是别人,正是“事不关己,理你去死”的冰山大帅哥畏辰望月。
“畏辰太傅!”馥兰的眸子亮了,见有人撑腰,胆子也壮大了不少,对著四亲王嚷:“你,你欺负老人家!”虽然他是个几千岁的魔族长老,但顶著一张二十来岁的脸蛋说出这种话,很诡异,没有一点说服力。
四亲王停下攻击,并不是因为突然响起的铃声,也不是因为对方的拦截。只因他注意到,自从铃声响起的那一刻起,监测孩子生命迹象的仪器,上面显示的波形全都开始振荡起伏。他再低头去看怀里的小徒弟──
果不其然,冥夜的眼睑动了几下之後,慢慢打开了眼。像一台从休眠中重新启动的电脑,他用了几秒锺的时间让所有感知回归,一双银眼睛从迷茫到晶亮。
见他醒来,四亲王非常喜悦,一不留神把昵称也用上了:“小笨猪,你醒啦?”怀里的孩子猛地炸弹一样蹦起来,挣开了他们跳到地上,接著就发了疯一样满屋子乱窜。房间里那麽多人在,他一眼都没瞧,只是到处埋头翻东西。
不消半刻,房间已被他翻得乱七八糟,很多重要文件被当垃圾一样随意扔了满地。
人人愣著看他发疯,都被他突兀的疯劲吓住了,不知他中了什麽邪。
冥夜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不吃不喝,全靠输营养液吊著命,身体已是虚弱到极点,没折腾几下,只觉全身发软,眼一黑倒在了地上。馥兰冲过去扶起他:“小祖宗啊小祖宗,你这又是怎麽了?没事别老吓太傅啊,太傅年纪大了……呜呜呜……”
冥夜一骨碌翻起身,拉著他的衣袖问:“我的手机呢?我的手机呢?”
这时,铃声已经响了很久了。这个号码是他专门开通的秘密频道,根本没有注册,也不会受到监听,如果不是打错,就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号码。
“手机?什麽手机?”馥兰糊涂了,看到孩子急得快哭的样子,他说:“如果这音乐是你的手机发出来的话,我想它应该在床头,因为声音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人人都听得出声源的方位,可惜冥夜左耳不灵光,单靠一只耳朵只能听到声音,无法辨别正确位置。
听他这麽一说,冥夜拨开呆立的人群,又冲回床头,终於在一只抽屉里找到了手机,在他打开接听的前一刻,铃声已经响到尽头,自动被切断了。冥夜看著上头的来电,心里狂跳,一阵一阵地晕眩──
上天,请允许我奢望!
在最危急的关头,他感谢过去的苦难,让自己练就出临危不乱的能力。一边用颤抖的手抚摸著手机,一边命令自己静下心来仔细思考。数秒锺之後,他瞬间从房间里消失,留下满屋子莫名其妙的人。
无尽地宫的监控室,所有工作人员被突然驾临的小殿下吓呆了。他面色如纸,憔悴得像个鬼,眼睛却亮得吓人。在他们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小殿下的命令已经毫不含糊地连串发布下来。
平常人遇到他这种情况,肯定二话不说就把电话拨回去。但他没有,先吩咐情报科的人员彻查来电号码的资料,是属於官方的,还是私人的。被使用了多久,是否有任何通话记录,在哪个区域被使用得最多。同时,他又让间谍科的黑客,把三颗民用卫星的所有频道盗取下来,检测信号的接收方位。因为魔族没有自己的卫星,只能“借”其他国家的来用。可幸的是,破译他国官方防火墙这种事,监控室的专家们已经驾轻就熟。前後不过用了一两分锺的时间,已全部准备妥当。
“小殿下,可以随时进行信号追踪。”
冥夜点下头,压抑著几乎让人窒息的剧烈心跳,打开手机,按下回拨健──
天魂传 145
千帆听著手机里的回铃,响了一下又一下,始终没人来接,直到联接时间过长,被自动切断。
见他怅然失落的样子,归翼冷笑:“那头没人接对吧?这也难怪,你来这里都好长一段时间了,说不定你的情人早就另结新欢,把你忘了。这世上,谁没了谁活不成啊?就你一个死心眼。”
“不会的,不会的,他一定是出事了……”
“是谁出事了?”蓦然响起的一把浑厚男声,几乎把房间里的两人吓得灵魂出窍。
归翼僵硬地扭过头去,面对来人,扯出一抹艰难的笑,咽咽口水,开口道:“嘿嘿,大……大伯父,您不是要到顺天城里开会吗?怎麽……这麽早就回来啦?”
千帆趁著归翼的身影在无意中替他挡住了呈隆族长的视线,赶快将手机藏入枕头底下。
族长的脸色已经很不好,铁青铁青的,走到小侄子面前,声音冷得很陌生:“你在这里做什麽?”
“没……没干什麽。”山雨欲来风满楼,归翼是家族里的独子,大伯父一向宠他,甚少对他摆脸色,更不会像现在一样满脸怒容,简直恨不得把他大剁八块。归翼知道大伯父这次气得不轻,他心头怦怦乱跳,只得低下脑袋,结结巴巴地道:“我知道您……您不让我来,我只是,很好奇……所以来瞧瞧……”
归翼以为他大伯父必定是不喜欢自己的新宠遭他人觊觎,才不许他踏入这所别院,其实不然,这房子里囚禁的是什麽人,只有呈隆族长心里清楚,他不愿侄子涉足这趟浑水,只是为了保护他,生怕有个万一,归翼也不至於被牵连其中。可惜自小就被宠坏的小侄子,并不懂他的用心良苦。
“没人知你来过吧?”呈隆揪起他的衣领,口气森然恐怖。
归翼赶紧摇头:“没,没有。”
“那你马上给我滚出去,千万别对任何人说你来过这里,见过什麽人。懂吗?”
归翼看著大伯父凝重的脸色,开始有些不安,事情也许比他想象中复杂,他不由自主回头看了看同样吓得瘫倒在床上花容失色的千帆,紧接著衣领就被人提著重重一晃:“听懂我的话没有?!”大伯父在他耳边又咆哮了一句,他赶紧收回目光,拼命点著头:“知道了,我知道了。”
“很好,那你立刻走……”
就在此时,从床铺上响起了清脆的铃声。
归翼头皮发麻,千帆更是心胆俱裂,手脚冰冷。呈隆族长扔下小侄子,走向千帆,眯了眯眼,眼中狠戾的光叫人看得心寒:“这是什麽声音?手机吗?”
“我……我……”千帆一退再退,背已靠在床头,无路可逃,手机就被他藏在身後的枕头下。绝境逼近,他突然萌生出孤注一掷的勇气,手快速伸到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啪”一声打开接通就对著话筒狂喊:
“小殿下!小殿下!救救我,我……我在……”
手机被人用力拔走,呈隆族长一手把他死死按在床上,一手将抢过来的手机扔出窗外。看了眼呆若木鸡的小侄子,他已明白这手机是怎麽来的:“还不快滚?臭小子!”他朝归翼大吼一句。
但归翼显然没从那声“小殿下”的震撼中回魂,他僵立在原地,双腿像生了根似的沈重,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遭了!这一次真的遭了!他闯大祸了!
呈隆族长一巴掌甩到他脸上,归翼没站稳,往地上摔去,衣领却又转眼被人拎起。他大伯父恶狠狠地向他吼:“你不想死吧?啊,回答我?你想不想死?”
归翼几乎条件反射地摇头。
他大伯父突然放软了语气:“很好,如果你不想死,现在马上就回房间,盖好被子睡大觉,忘了这里所有的事。有人问你什麽,你一概说不知道。懂吗?”直到小侄子的眼神终於明亮起来,呈隆族长才舒了口气,缓和了脸色:“好了,乖孩子,现在就回房去吧。没事的,别怕。”
归翼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房间的,他心里想著事情,把所有的细节整理了一遍──
第一次相遇,千帆就把自己错认了别人,以後的对话中,他又一直把“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挂在嘴边,还说那人年纪很小,需要他照顾……可怎麽想到?他口中所说的情人竟会是小殿下?!大伯父又怎麽会把小殿下的男宠捉来,囚禁在家里。这……这真是……
身後猛然传出一声惨叫。归翼回头去看,不一会儿就见到大伯父把千帆抗在肩上,从房间走出来。千帆不断挣扎,无奈双手被族长粗暴地绑在身後,嘴巴也被塞入了大团的布料,他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呜”地悲鸣,长发披了一头一身,很凄豔,很落魄。
千帆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归翼,向他投来求救的目光。
归翼无法视而不见,又挡在呈隆族长跟前:“大伯父!大伯父您打算怎麽处置他?”
族长咬牙切齿:“哼!这个贱人,竟把你也卷了进来,我饶不了他!”
天魂传 146
“小殿下!小殿下!救救我,我……我在……”
心很痛,曾经以为要永远失去的爱人,竟向他求救。冥夜拿著手机,愣在原地好久都说不出话──是千帆!他听到千帆的声音了!千帆没有死!狂喜把他整个人淹没,眼泪止都止不住,肆意地,无声地往下淌,不分场合──
“哈哈哈!终归天不负我,天不负我啊!”
曾经因失去挚爱而冰封的心,如今重新炙热地燃烧。所有工作人员都惊恐地看著这个陌生的小殿下,他风度尽失,一边落泪一边神经质地仰天大笑,歇斯底里,几近疯狂。控制室里没有人敢发出丁点声响去打扰他,直到他自己慢慢平复心情。
冥夜抹了把脸,所有人也跟著火速回神。间谍科的人已经取到了数据:“小殿下,追踪到接收信号的方位了。在城里的西南方向,坐标为25/103。”立体地图中荧光幕上成形,锁定了某一点。这时,情报科也送来了资料:“小殿下,查到了,那个号码是个私人用的散号,已经登记过的,四天前在城西七街的连锁店被售出。”
“……是呈隆家族的领地……”冥夜闭眼沈吟,浑身失控地发抖,怒火如一头凶猛的野兽,吞噬他的理智。过去,他是魔族的摄政王爷,这重身份时时束缚著他,让他处处只能以国家利益为先,如今这层顾虑已经不再了。危险而冰冷的杀气,自他身上散发。
监测仪器发出警报,“小殿下!”一人回头急报:“西南方向有热能反应,呈隆家族架起了防护屏障,而且……”电脑上的数据迅速更新,情报人员倾听著话筒里的信号,手也不停地敲击键盘,破译信号中的密码。“而且,他们发出召集通牒,呼吁三大贵族联合起来,一同将……将叛国的罪人处以极刑!”
话音一落,控制室里所有人都静默了,一时间把目光都投向了冥夜。
“处以极刑?呵,好大的口气。”
突然,有人离座,默默跪在地上,把双手置於额前,这是魔族独有的礼仪,表示誓死追随。接著,越来越多离座跪地的声音,冥夜抬起头,只见控制室里黑压压跪满了一地的人。
这些年轻人,都是在小殿下的培养提拔下,才有了今天的成绩。他是他们惟一敬重和效忠的主人。至於那些指责小殿下叛国的人,在他们眼中,根本就是一堆狗屎。要不是小殿下当年毅然向天界投诚,他们也不可能有命活到今天。能活著就会有希望,那些活得不耐烦,或是觉得活著辱没了自尊的“爱国志士”们,大可以自杀殉国,没必要一边过著好日子,一边指责小殿下叛国。
冥夜嘴边笑意加深,他铿然下令:“各方人员听命,呈隆家族意图谋反,於国境之内策动政变,马上对外发出通告,全国进入一级戒备状态,三十分锺後对呈隆家族的领地进行封锁,无关人士马上撤出。所有天舰於城西南领空候命,随时准备对谋反者进行围剿。”
“遵命!”众人高声回应,快速各自归位,整个控制室的资源被充分启动起来,气氛极度紧张。
“小殿下,是否需要截断他们的召集通牒?”
“不必!”冥夜一笑,露出森白的虎牙,“让他召集,趁这个机会把所有反对势力一网打尽,省得我浪费时间跟他们玩捉迷藏。”
“小殿下,禁卫军全都掌控在呈隆家族的手中,皇城是否需要做些防备措施?”
真好笑,魔族遗民统共只有三万余人,就算人口和军队的比例是10:1,呈隆家族能调动的人数才不过几千,凭这样单薄的力量就想跟他硬碰,真是自不量力!“给禁卫军发一则警告,若是归顺皇室者,就在这三十分锺内自行撤出,皇室非但既往不咎,还让归顺者晋升一级。若是执迷不悟者,死不足惜,把他们当谋反派一律诛杀。”
“冥夜!”魔君冲了进来,一手拽著弟弟手臂,把他转到自己面前。他赶过来的,走得急,气喘得凌乱,一额头都是汗,跟著他後面的,是刚刚应酬著神族的一众官员。听了戒备的通告,大家都脸无人色。
能摆脱神族的纠缠,赶到这里,也算神速了。
“冥夜,为什麽要突然发动内战?你给我一个理由啊,是不是因为刚才那通电话?到底是什麽人打给你的?你告诉我,说话啊。”
天魂传 147
恒夜哥哥还把小弟当成孩子一样斥训著,可惜他眼中的孩子早就不是孩子了,他从不肯尝试去认识和接受现在的冥夜,其实,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弟弟早已被逼著蜕变,长成了一个他所不认识的人──深谋远虑,韬光养晦,心狠手辣,正是这样,才会有了今天的魔族,才会有今天风光繁华的顺天城,而在顺天城的地底下,甚至还埋藏著足以颠覆三界的骇人秘密。
冥夜挣开魔君的手,往後退了两步:“一直以来,我都是为了我爱的人活著,从今以後,我要为爱我的人而活。”
恒夜看著荧光幕上的布阵,数十艘天舰已开往西南边的上空,弟弟大有赶尽杀绝的架势:“你,你不能这麽任性,无论贵族怎麽得罪你,冥夜,他们始终是你的子民,这里,始终是你的国家……”
冥夜按下一个开关,把呈隆家族的召战宣言播放出来给大家听。官员们听後脸色发青,都默不作声了。冥夜说:“他们要将我处以极刑,不知魔君主上怎麽看,是不是也支持他们把我杀掉?”
“冥夜,我不……”
“没错,这是我的国家,他们是我的子民,我曾经拼尽全力去守护的人。可是主上,您别忘了,是你们联合起来弹劾我,是你们要除掉我,不要我的!”冥夜愤然别过脸,下令:“让天舰发射反热磁能量,把他们的防护屏障中和掉。”
“不可以,所有天舰回航,不得参战!”恒夜扳过弟弟肩膀:“冥夜你发什麽神经?有什麽话不能好好说?为什麽非要弄到兵戎相见的地步?”馥兰大人也忍不住插嘴劝道:“小殿下可要三思啊,魔族的子民已经所剩无几,咱们不能再互相残杀。”但冥夜眼神冷硬,丝毫不为所动。最後,畏辰望月只得冷冷地在一旁提醒他:“你已经向魔君主上交出了所有权力,不再是摄政王爷。现在的你,还处於戴罪幽禁的阶段,没有权力调配属於魔族的任何资源。”
又是这样!从来没有人肯站在自己的身边。冥夜怔怔看著眼前三位曾经是自己最信任最依赖的人,他觉得很孤独很冷,颓然垂下头。把他击败的原来不是敌人,而是自己最亲的人。
“好,好,好……”原来,自己那麽努力,做尽一切,到头来,根本没有人肯信他,肯帮他,肯爱他。冥夜想,自己终於可以放下这里的一切了,他终於,真真正正地孑然一身了。
心,突然轻了起来:“你们说得对,魔族已与我无关,不再是我的权利,也不再是我的责任。”
在众人面前,他使出瞬移,眨眼的功夫,孤傲的身影,已现出呈隆家族领地的上空。
衣袍随风翻飞,冥夜御风而行,尝试接近防护屏障。但强大的能量把领地完全屏蔽,任何实体或灵力都不可穿过。多麽讽刺,这种防御技术,还是他当初痛下决心,不惜动用庞大资金,跟科技部的工程师无日无夜地研发出来的。
“小殿下!小殿下!救救我,我……我在……”
千帆!千帆别怕,我马上来救你!
没有办法了,这种屏障有多麽坚韧,冥夜非常清楚。“烈殒!”一声低呼,潜藏的力量被激发。他面前,出现了一个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球,迸射耀眼的烈焰,连天上的太阳都黯然失色。
在神族的天舰上,四亲王对著荧光幕显示的画面,有些喜出望外:“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呵呵,这孩子今天居然开了窍,肯继承刹纭罗族的力量了!可喜可贺啊,不枉我们在他身上投入那麽多心血。”
岚沁大人站在他身後,脸上尽是担忧。女性一向比较细腻多虑,不似男人的粗心乐观:“我不大放心。冥夜一直很排斥沿袭於血统的力量,到底是什麽原因,让他突然消除顾虑,不再抗拒?”
“原因以後可以慢慢查明,他现在终於肯正视和承认自己的身世,这对人魔神三界来说,都是莫大的福音。”四亲王宽慰而笑:“太好了,曜星终归比黯星早一步觉醒。”
天魂传 148
天地陷入一片混沌,宛如初开之时,无日无月,疾风四起,把天舰吹得七零八落。
“再靠近一点,录下影像,还要记录整个过程的数据!”四亲王对舰长下达命令。
舰身突然严重倾斜,外壳传来一下下破裂的声响,整艘天舰震得快散架似的,里面的人只得牢牢扶著固定的物件,才不至於摔倒。
舰长关闭自动导航系统,亲自掌舵:“不行!大人,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的能量反应太强烈了,舰身抵受不住。”
曜星觉醒的瞬间,他怎能错过?四亲王回头低唤妻子:“岚沁!”
被誉为天界最强封印的岚沁大人,神情复杂地摇了摇头,“我无能为力,就算我撑开了防护结界,也不一定能护得整艘天舰周全。”
“什麽意思?你,难道……”
岚沁苦笑印证了他的猜测:“不错,斩风阙已不在我身上。”
四亲王心中一骇,看向窗外:“不愧是曜星,居然能同时继承两件属性相违的神器。”
火球把冥夜包裹在其中,小小的身子蜷了起来,就像沈睡在母体里的婴儿。但冥夜的意志一直是清醒的,神剑烈殒只觉得自己的力量被小主人一点一点地吸走,融入天魂。如同画家把一种颜色调入另一种颜色,融合的速度极快,毫无阻滞,主人的天魂强大得就像黑洞一样,可以无边无际地吸纳。
“烈殒,我需要你的力量,你必须诚服於我,听命於我。”
两者用意志交流,烈殒轻笑:“这一刻,我期待已久了,只要你身上流著刹纭罗族的血,只要你是族里最强的人。我便会永远奉你为我惟一的主人。”
“很好!那麽,契约完成。”
光球上的流火散去,世间再次恢复光明。一人一剑,傲立於天地之间。
神器会跟随主人的个性和能力改变外观。烈殒还在四亲王手中时,是一把修长莹白,神骏非常的宝剑。如今被冥夜拿著,犹如脱胎换骨,变成另一种姿态──剑身通体透明,呈深紫色,像由紫水晶雕琢而成,闪动著霸道而妖豔的光芒。
御医师的小儿子水之言趴在天舰的窗户上,盯著孤身飘立於空中的男孩,目不转睛:“姐姐,他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
他旁边的水心沙却沈默不语。从火球出现的那一刻起,她就一脸阴沈。眼前的火球,让她想起了圣心果被盗的那晚,跟她交手的贼人,也曾释放出类似的火球,这是巧合吗?除了身高体型外,贼人散发的天魂气息,跟眼前这位魔族的小殿下,却是出奇地相似……水心沙眯起了眼,嘴角勾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再说归翼,在被防护屏障笼罩的领地里,他被族长勒令呆在自己的房间,半步不得离开。房门上了锁,而且房间四周还有重兵守卫,换了以前的他,肯定是插翼难飞了。但现在不一样,他练成了瞬间移动,要离开房间真是易如反掌。千帆不知被大伯父带到哪里了,依大伯父当时盛怒的模样,估计千帆不会有什麽好下场。不救他,怕是会出人命的。
归翼施展他瞥脚的瞬移,从守卫森严的房间里逃了出来,他怕跟大伯父打照面,只能鬼鬼祟祟地抄小路,偶尔遇了个守卫就打听千帆的下落,可惜一直没找到知情人,正心急如焚之际,一只手突然窜出,把他来到一边,归翼定眼一看,竟是一直在别院里照顾千帆的医正!
归翼大喜过望,忙问:“你跟著大伯父,一定知道他把那人类男子带到什麽地方,快!快告诉我!”
医正不答反问:“少爷啊,现在全城戒严,你怎麽不听族长的话老实呆在房间,还在外头乱晃?很危险的。”
“哎呀!”归翼急得在原地蹦蹦跳:“你别废话了,快告诉我人在哪里啊!!”
再三逼问下,医正才支吾著说:“族长……族长把他给扔进了军营……”
“军营?!我的天!”归翼翻了个白眼,一阵无力。军营里全是一班欲求不满的肌肉男,摊上千帆这麽个水嫩嫩的大美人,哪有不糟蹋的道理?大伯父把人扔到那里,意图显而易见。归翼一把扯著医正的衣领,撒丫子往军营飞奔:“走!快陪我过去,去晚了可就糟了。”
军营像炸开了锅,远远地就听到里面男人淫秽的调笑声。
归翼夺门而入,一看,被里面淫靡的景象吓呆了──有很多人在围观,其中三个男人同时骑在千帆身上,享用著他的身体。千帆仰躺在桌上,白花花的大腿被拉得大开,中间站了一个高大男人,正顶弄著他的下体。他的头从桌子边沿垂下,嘴里也插著一根粗大,还有个男人,跨坐在他腹部,用他两只大奶摩挲著男根在进行乳交……
归翼看傻了眼,都不知该怎麽反应了。在他赶到之前,千帆已遭多个男人奸污,满身都被喷满了浓浊的精液,样子说多凄惨有多凄惨。三个男人爽昏了头,疯狂操干他虚弱的身体,很快便接二连三地大叫著释放出来。
三人各自射了一发,非常满意,又轮其他的人上。
“喂,住……”归翼刚想上前阻止,却被医正拉住。
“小少爷,你想干嘛?是族长吩咐他们,要把人往死里折腾的,你少管这里的闲事。”
归翼只是慢了一步,那边千帆又被男人举了起来,一人揽著他双腿抱他坐起,从後面直插他後庭,经大量精液浇灌的穴口,毫不费力被一下插入。另一人来到千帆面前,扶著他的腰,把自己紫胀的肉棒,猛地捅入他前端的阴道里。
归翼看著那可怜的人儿,破布一样被挤在两个男人身体中间,哭也没力气哭,叫也没力气叫,双目无神,身体被顶得上下耸动,两只奶子左右乱晃,身上汁水横流,俨然已被奸得意识模糊。前头的男人突然松开了他的腰,两只铁爪猛地往他胸前的双峰一捉,狂喷而出的两道奶水竟射到对面墙上去。男人们发出低级的哄笑声。
归翼实在看不过去了,挣开了医正:“住手!马上给我住手!”他冲过去,两拳把男人揍到地上。其他人敬畏他的身份,皆不敢妄动。归翼扶著千帆躺下,回头叫医正:“你还愣著看什麽,快过来帮忙救人啊。”
不但医正,连一群男人也不满了:“少爷,是族长让我们……”
“闭嘴!”归翼冷喝,盯著医正:“你知不知道他是谁的人?你知不知道他肚子里的是谁的孩子?他要是出了事,後果不堪设想!我们全族的人都要陪葬的!”
他这话说得严重,唬得所有人面面相觑。正在这时,天突然就暗了下来,整个人间像个关了灯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军人纷纷冲出室外去看发生了什麽事,有人大叫:“看,那是什麽?上空有一团火。”
天魂传 149
火球消散後,大家终於看清了傲立风中的冷峻身影,“是……是小殿下!”
“他来了!”归翼生生打了个激灵。
“小殿下?”医正倒吸一口冷气,挨过来结结巴巴地问:“少爷,这,这人,该不会是小……”他没说完,一把声音侵入所有人的脑海──
“呈隆,立刻把人还给我!这是你最後的机会。”
冥夜嘴巴未动,只以意念传声。
“轰”一下巨响,地面震动,一发地对空的炮弹划破长空,带著凌厉风声朝冥夜射来。军火这种玩意,威力的确强大,但拿去对付人类还可以,又怎能伤到有强大天魂之力守护的曜星?高速飞至的炮弹,在离冥夜十米开外已被一张无形之盾截停。
“这就是你们的答案吗?”冥夜抬起手,往前屈指一弹,强光闪耀,停在半空的炮弹顷刻化为一堆粉末。
“我能让你们生,就必定能让你们死!”
手中神剑紫光大盛,冥夜举剑往下一劈,剑光如龙巡大地,那固若金汤的防护屏蔽,瞬间被撕成两半,无以为继。紫黑色的烈焰,宛如地狱吐出的业火,在地上划出深刻的痕迹,所到之处,一切灰飞烟灭,什麽都没留下。
军营的建筑受到波及,半边楼房“哇啦”一下塌陷了。归翼赶忙伏在晕死过去的千帆身上。医正与他两人,满身狼狈,石灰土渣落得他们一头一脸。那些不幸被埋在瓦砾下的军人更是嗷嗷痛呼,不甘心地做著垂死挣扎。
归翼检查了一遍,确定千帆并没有被碎石所伤,继而骂道:“小殿下那混账,没头没脑地攻击,也不怕伤了自己的老婆。”他把千帆推给医正:“你身上有带药吧?快给他清理治疗一下,最好能把他弄醒,千万别被小殿下看到他这副惨样,那家夥疯起来会灭了咱们一族的!你还愣著干什麽,动手啊!手脚快一点,我去把小殿下带过来,再耽搁我真怕他屠城了。”
归翼的瞬间转移只练了些皮毛功夫,他也不会御风飞行,只能窜上最高的建筑物,张开手臂,对小殿下打出停战的信号。
“是少爷!少爷在哪里干什麽?”族中的长老大惊失色。归翼的父母看到儿子不怕死地在楼顶上招摇,无不心惊肉跳。“大哥!”他父亲向族长求救。
呈隆族长火冒三丈:“不是叫你们看好他把他锁在房间里吗?怎麽给他溜出来了?这臭小子,尽会惹祸!”他嘴里骂得狠,其实心里担忧得不得了,转头吩咐下属:“快去把少爷拉回来,小心些,别让他受伤了。”
冥夜怎麽也没想到,出来迎接自己的人会是归翼,呈隆族长不是该把这个宝贝侄子好好藏起来吗?归翼还在拼命招手引他注意,哪知不需半秒功夫,冥夜整个人已立在归翼面前,直把他吓了一跳。
“嘿,突然冒出来,你吓死我了。”拍了两下胸脯,他拉起冥夜的手:“你要找的人,我知道在哪里,你跟我来。”
冥夜一听,心头狂跳,他体温一向偏低,此刻手心竟全是汗。也不担心归翼这只菜鸟会在他面前玩什麽花样,就跟著人家一路跑,来到一座破败的大楼前。
幸亏医正有好习惯,随身带上些救命的药,他给千帆喂了一颗。军营里有几个房间是值班宿舍,医正在零零落落的散了一地的物件里,找来了干净的棉布和一条床单,开始熟门熟路地打理这个可怜的男宠。他用棉布把那些男人在千帆身上留下的痕迹从头到脚擦拭了一遍。药效很快发生了作用,千帆的手脚渐渐回暖,呻吟一声便悠悠睁开了眼睛。医正见之大喜,忙上前扶他坐起:“你醒了?”
千帆刚刚遭受轮番污辱,此刻一见男人的嘴脸,吓得像只惊弓之鸟似的,连连後退。
医正把手里的床单披在他赤裸的身体上,温言道:“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千帆挨著墙壁站起来,警惕地瞪著他,突然猛地向门口冲去。
“喂,你不能跑!”医正还在他身後追著。
千帆怕到了极点,一边逃一边回头看,却没看清前面的路况,才一出门,就跟一人撞了个满怀。
冥夜呆呆看著撞入自己怀里的人,满头乌发,纤弱秀美的身子,温和娴静的眉眼,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他随手把烈殒扔了,双臂紧紧拥住千帆的腰,像孤身飘零的小燕终於回到了自己温暖的家,绷得死紧的神经一下子松开。他“哇”一声把脸埋在千帆胸前,完全不顾形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千帆!千帆!!我以为以後都见不著你了!呜呜……我好想你!好想你!呜……”
天魂传 150
一度以为要永远失去的爱人,现在被他紧紧拥著,千帆的身体暖暖的,真好!他还在,他还活著,他又回到自己的生命里了,真好!冥夜无法抑制地恸哭,喜悦的心情像冲崩了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归翼在一边看得啧啧摇头,心想:平时那麽骄傲漂亮的一个人,怎麽哭起来成了这副德行?那小脸上的眼耳口鼻全挤在一起了,跟只酸梅干似的,丑啊!你看人家千帆,人家也在哭,但哭得多好看。
“小殿下,我终於……等到你了……”千帆泣不成声,一遍一遍抚摸孩子的顶发,又低头轻轻吻著。满腔的心酸,都化作数不清的泪珠儿,顺著脸颊一颗颗滑下。被折磨得非常虚弱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更多,他甚至来不及跟心爱的孩子好好团聚,头脑一沈,身子便软软地倒下。
“千帆!”冥夜连忙扶著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手臂在横过千帆胸前的时候,不小心擦到了一颗怒凸的乳尖。“啊~”千帆低吟了一声,软绵绵的身子不自觉地向上挺了挺,冥夜这才发现他的异样──白皙的脖子上,竟满布了一片片清晰刺眼的瘀痕。这,这是?!冥夜心中大惊,迫不及待伸手拉下千帆身上披著的床单,要看个清楚。
千帆的意识清醒了一下,发现孩子森然的目光,正死死盯著自己瞧,小手还伸到他胸前要拉床单。“不要!”他凄厉地叫了一声,捂紧床单说什麽也不肯松手,噙满了泪的凤眼,绝望地看著冥夜:“不要看!!小殿下……求求你别看……这样的我……”千帆心都碎了,床单下的身体,已经被一群男人玷污得不堪入目,下体被滚烫的白浊灌满的那种酸胀感觉,他还记得。而他胸前的一对乳房已经大得不像话,甚至在男人的玩弄下射出乳汁。卑贱的自己,竟连为爱人守著身子都办不到,他好害怕,怕孩子的眼神也会跟其他人一样,露出深深的不屑和厌恶。
“该死的畜生!”冥夜一声怒吼,放下千帆,猛地提了剑就往医正冲去:“我要你的狗命!”
医正胆子小,眼瞧著那紫晶神剑已趋到眉间,吓得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大叫:“不是我干的!小殿下饶命啊!”幸得归翼及时挡在他面前,只听“砰”一下脆响,碎冰飞得到处都是。归翼用了十成功力凝造出来的冰剑,在烈殒面前,简直跟玻璃做的一样,但他这一挡,到底延缓了冥夜的攻势。
“少爷救命啊!”医正不顾三七二十一,上前扒著归翼的腿不放。
“你别冤枉好人,欺负千帆的不是他,他只是个医生。”归翼指著後面塌了半边的军营,“刚才房子倒塌的时候,那些人已经被活埋在下面了。小殿下!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千帆的情况很不好,你快带他回宫让御医瞧瞧──他肚子里怀了你的孩子!”
“你说什麽?千帆他……”懵了几秒锺後,冥夜的大脑才恢复运作,又跑回去扶起地上奄奄一息的千帆,有些不敢相信地盯著他腹部,那里还很平坦,看不出什麽来。“千帆,他说的可是真的?你……”他放下剑,把手轻放在千帆的小腹:“你怀了孩子?”
千帆强撑起精神,小心翼翼地留意著孩子脸上的神情,可惜孩子心思深沈,他无法看透,心中更加忐忑不安,又很慌张害怕,自己本是个男人,现在居然怀了身孕,也不知小殿下怎麽看待自己?会不会觉得怪异恶心,又不知他喜不喜欢一个身份低贱的男宠给他孕育的孩子?
“小殿下……”
见他支吾半天都没有否认,那就是真的有了!
“有宝宝了是不是?千帆你肚子里怀上宝宝了?!”惊喜的目光反复流连在千帆脸上和腹部,冥夜兴奋得抱著千帆傻兮兮地呵呵直笑。魔族的子息非常艰难,就算有千年的寿命,也不一定能诞下承继自己血缘的後嗣,小魔王年纪轻轻,心爱的人儿竟怀上了自己的骨肉,初为人父的骄傲和喜悦就可想而知了。
千帆窝在他怀里,手中紧紧拽著他的衣服,脸色死灰一片,“小殿下,你先听我说……”他欲言又止,抬起眼睛,哀切地看著冥夜。
“怎麽了?”冥夜察觉他神色有异,敛了笑意静静等他。
“……”
到底要不要说出来,千帆心里挣扎了很久。他不忍心看到小殿下伤心失望,但更不想骗他。
“肚子里的孩子也许……也许不是小殿下的……也许是其他男人的……”他垂下眼睫,不敢再看冥夜的表情,声音小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如果不是小殿下的孩子……那麽我……我就不要他了。”鼓起所有勇气把话说完,泪水已经崩溃地涌出。
冥夜愣在了那里,觉得自己就像被人往胸口上狠狠捅了一刀。
“我对不起你,小殿下……这个孩子,你最好先让医生验一下……”
“大笨蛋!”冥夜心如刀割,低头细细吻著千帆脸上的泪珠,每掉一颗他就吻去一颗。“不需要验了!千帆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你也别再说不要他之类的话,宝宝听了会很伤心的。”冥夜放柔声音,爱怜地抚摸著千帆的小腹:“就把这个宝宝生下来,好不好,千帆?他是我的孩子,我会给他一切,我会尽我所有去爱护他,疼惜他。”
天魂传 151
失而复得的爱人,冥夜当然更加珍视,把千帆带回宫後,马上召集了御医给他做全身检查。除了必要的接触外,冥夜根本不让别人碰千帆一下。等到检查完毕,千帆体内的镇静剂药效还没过,他睡得沈沈的,没醒过来。冥夜亲自把他抱到床上,并在寝宫周围设下强大的结界,严禁任何人靠近半步。
千帆守著一份深情,跟小殿下两处相思,在分离的这些日子里,他实在吃了不少苦,身子骨自然又清减了。而小殿下正处於孩子长身体的阶段,虽然苦头没少吃,个子倒是长高了些,力气也大了,抱著瘦弱的千帆也不觉得太费劲。
把千帆安置在床上,再放下九重纱帘,又依依不舍看了几眼,冥夜才离开,走到书房,几位御医已经等在那里。
不知是因为心情欠佳,还是大病初愈,小殿下的脸色并不太好。年纪稍大的医者拿著手里的报告,有些迟疑,不安地瞄了眼上座的小殿下。这孩子年纪虽小,而且刚刚遭受百官弹劾,在朝政上失了权势,但这些,并不折损他与生俱来的威严。刀子似的眼风扫过去,医者忙低下头,不自觉地往後退了一步,手中的报告很沈重,更觉得难以开口了。
把他的难处看在眼里,冥夜自也有了心理准备,微微收敛了气势,目光落在一个年轻人身上。在一堆资深的老御医当中,他年纪的面孔更为注目,而且,他是惟一一个敢把腰杆挺得笔直并直视小殿下的人。
“你,”冥夜对他点了点头,“你来给我说明情况。”
这人不愧是一名优秀的医者,他开始冷静地陈述,不带任何个人情感。冥夜微微调整坐姿,左耳完全失去了听力,他还没适应,心情异常烦躁。只好侧著身坐,尽量让右边的耳朵对著发言的人,才听得清楚些。
“病人的心脏里曾被种下魔界蛊虫──噬心,造成心肌缺损。我们在他的左心室里发现了阴影,是一条死去的成虫,估计是成虫还没来得及破胸而出,已被毒死在病人体内。同时,我们在病人的血液中,也验出了剧毒荼蘼。这种毒一旦进入人体,马上侵入骨髓,无药可解,照理也应该无迹可寻。奇怪的是,病人服毒之後,体内竟产生了抗体,虽不能把毒素清除,也有效地减缓了毒素侵入骨髓的速度,所以才让我们验了出来,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至於为何他能对荼蘼产生抗体,我们现在还没找到原因。如果找到了原因,或许能造出解药,那麽病人就有救了。”
“你的意思是,万一找不到原因,他就会死?”
年轻的御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很抱歉,小殿下,事实正是如此。”在场的其他御医都纷纷向他投去谴责的目光,似乎怪他把话说得太直白。看小殿下那张脸,都青得吓人了。
冥夜把手藏在衣袖下,死死握著拳头,发了狠地把指甲刺入掌心,才把眼中的湿意逼了回去。“还有多久?”他问。
那年轻御医似乎没有看到其他人给他打的眼色,维持著一贯冷漠镇定的口吻,他说:“如果殿下是问研究出解药还需要多久,这个问题,目前为止还没有答案。如果殿下问的是,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病人还能坚持多久,我可以很坦白告诉你,不出三个月。”他说完这一句,房间里的其他人,整整齐齐,哗啦一声全都跪在地上。只有他一个还站著,四下瞅了眼,像是不明白这些人的举动。
“三个月……三个月……”冥夜无意识地喃喃念著,好几遍後,才又问:“他腹中的胎儿……”
“哦,”年轻御医勾了勾嘴角,“我们已经验过了,跟殿下的基因吻合率是99.999%,可以确定,那的确是殿下的孩子……”
“我不是问你这个!”冥夜不耐烦地断喝:“孩子,他肚子里的孩子,能保得住吗?我是说万一……万一……”他嘴巴动了几下,话还是没能说下去。
“依照现在的医学技术,胚胎拿到宫外培植不成问题,但很可惜,母子血脉相连,他腹中的胎儿也同样带了毒,我们无能为力。小殿下,你不要怪我直言,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这一胎并不乐观,身孕只会加重他的身体负担,从医学的立场来看,我建议最好把孩子流掉,病人或许还能活得久一点。”
沈默了很久很久,冥夜终於疲惫地叹了口气:“从现在起,我任命你为主治医师,关於他的病情和进展,你要一五一十向我报告,不得有丝毫隐瞒。”他摆摆手,让所有人都退下,自己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推开了上来搀扶的宫女,自己艰难地,拖著步子走出了书房。
还没到房间,已听到里面传出隐隐约约的饮泣,尽管小魔王有一只耳朵失聪,但对这个声音,他却非常敏感。火速奔入房中,掀了纱帘,就见床上的人儿在睡梦中不停地落泪。
千帆梦魇了,梦到最可怕的一幕──他被族长抗在肩上,不知带往哪里。他很害怕,族长的眼睛因震怒而发红,他绝不会放过自己。千帆不知道自己接下去会遇到什麽事,心中只冒出一个念头,也许这一次,自己真的会死!死了,就永远见不到小殿下……不要!不要!他不要死……族长把他带到一个地方,扔在地上,那里有很多很多男人,每个人见了他,眼睛都射出骇人的绿光,那是露骨的欲望。他一直退後一直求饶,那些男人根本不理,只管淫笑著冲他扑了过来,在他身上到处乱摸,他反抗不了,双手被绑在身後,衣服很快就被撕得粉碎,男人们肆意地摸他,吻他,舔他……反抗不了!反抗不了!就这样被他们一个接著一个地……强奸羞辱……
“不要!不……小殿下……救,救救我!小殿下……”
“千帆!千帆!你醒醒啊,我在这里!”冥夜把他抱起来,轻轻摇了几下,试图把他弄醒。看著他满脸的泪水,听著他在梦里声声不断的求救,冥夜难过地哭起来。“呜呜……千帆,你如果不在了,我该怎麽办啊?”他把脸埋在千帆的颈窝,“你不要再扔下我一个人,呜呜……千帆,你去哪里也带我一起走好不好?呜……”
天魂传 152
曜星觉醒,关系三界存亡,是何等大事,天帝本欲把冥夜招到座前,好好嘱托一番,晓之大义,岂料诏令下了几天,如同石沈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四亲王也很想会一会继承烈殒神剑之後的小徒弟,无奈自从那天大发神威之後,小家夥就把自己关在寝宫里,一步也不曾踏出。神族本是在三界里横行无忌的,区区魔宫还挡不住四亲王的脚步,偏生小徒弟又把仞乾一族的神器斩风阙收复了去,在寝宫周围设下了极强的结界,把自己不想见的人统统挡在外头,就算是那被誉为天界最强封印的岚沁,也无计可施。
魔族几天前的政变,如今天舰和军队都各归其职,相安无事,表面上看像是风平浪静,其实并没有完结。在呈隆家族的领地上,插著一柄上古神器,光华万丈,如同金锺罩一般封锁了整个领地,让之与外世隔绝,外面的人无法进去,里面的人更妄想出来。明白人都看得出,小殿下的怒气并未平息,然而他又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让人猜不透他意欲何为,益发地弄得魔族里人心惶惶。
这般如此又过了几天,仍是不见魔族的小殿下露面,外界甚至有传言说他已经被魔君秘密处死。
四亲王开始按捺不住,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每走一个来回就要问一次:“你说他到底在干什麽?”
天帝看他团团转的样子觉得很有趣,笑道:“小蛇不肯出洞,你在这儿干著急也没用啊,不如想个法子引他出洞好了。”
四亲王一时动气,遂说:“好!我寻个名义挥军直下,把魔族灭了,看他出不出来!”
天帝懒懒地调个坐姿,弹了弹衣袍:“今时不同往日了,恐怕他的心早已不在族人那里。你看他这些天,非但不来天宫上朝,就连我的诏令也懒得理会,摆明了已经不再过问政事。对魔族,他怕是心冷了,从此收起羽翼不再庇护。就算你攻入顺天城,他也未必会插手干预。”
听了这番话,四亲王总算停住了脚步,眉头却皱得更深:“难道……难道为了一个身份低微的宠侍,他就连自己的族人都不要了?”如果曜星的心志如此经不起考验,三界的前途实在堪忧!怎能把三界的安危付托在一个为了私情而罔顾大意的任性孩子手上?
天帝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趁他分心想著事情,手不著痕迹地绕到他腰上:“冥夜疏远魔族,不正是我们所希望的吗?”借著说悄悄话,嘴巴慢慢靠近他耳朵,几乎要咬上了:“这是个好机会,我们不妨再给冥夜一点甜头,把他拉拢过来。只要他心向著神族,往後就更容易控制了,你看如何?”如兰的气息恰到好处地吹进对方耳朵里,惹出一片潮红。
可惜天界的战神太不解风情,他不自在地揉了揉耳朵,把身子往边上挪了挪,拉开两人的距离。对冥夜最近的表现,四亲王还是很不满意:“哼,真不知他脑子里尽想些什麽!当初我跟岚沁不遗余力地劝他继承神器,他只当我们的话是耳边吹过的一阵风,理也不理。现在好了,为了一个人,还是个卑贱的男宠,他不惜大动干戈,冒险把两件神物一口气继承下来!你说他一天到晚把自己关在房里能做些什麽?不就是跟那男宠行些风花雪月的荒唐事!哼,真是个色欲熏心的小混账!!”
见他动了真气,天帝便把身子依过去,半真半假地笑道:“要是你也肯这般对我,便是要我去当那卑贱的男宠,我也愿意……”话没说完,对方就像看怪物一般瞪著他。
“跟你说正事呢,你偏没个正经样,尽说些糊涂话!”
天帝有些黯然地笑了,换了副正经面孔,才道:“冥夜性子像你,又倔又烈,跟他来硬的也讨不到好处。你我怕都劝不动他的,但有一个人,他倒是有两分上心,你懂我说的是谁吧?”
四亲王眼前一亮:“那自是葵殿下了。”
天帝点头:“再过半月,便是葵的诞生祭,冥夜说什麽也会给他两分薄脸,过来天宫露一露面恭贺一下才是,到时候,我们可要下点功夫,给那‘色欲熏心的小混账’做点思想工作了。”
再说深天葵,脾气火爆的他这会儿倒是不吵不闹,也不乱扔东西,安静得有些恐怖。他哥怕他火气憋在心里憋出毛病来,於是天天到净碧空来看他。大部分时间,他都很安静,有时候在发呆,有时候又像在想事情,有时候又阴阴地笑,让人毛骨悚然。太子哥哥很有耐心地陪著弟弟渡过失恋的低潮,拿了本书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看。但静得久了,葵会突然发狂,逮到什麽就咬,像只长牙齿的小狗需要定时磨牙一样。
葵猛地夺过哥哥的手,张口要咬。太子哥哥是何许人也,当然早有准备,忙抢过趴在自己腿上睡午觉的小宠物乌龙,一把塞入弟弟嘴巴里。於是弟弟一口的伶牙俐齿全往小乌龙无辜的屁股上招呼过去,只把它咬得“呜呜”直叫,泪花四溅。几天下来,小乌龙肥嘟嘟的屁股上全是牙齿印,它终於忍受不了虐待,灰溜溜地飞走了。
天魂传 153
小乌龙离开了净碧空,又能去哪里?当然是飞到顺天城找冥夜了。
很抱歉,寝宫里没有大家所想象的风花雪月旖旎场景。
乌龙不知怎的,穿过了冥夜设下的结界,趴在房间的窗户外,就看见他另一个小主人正在焦头烂额地给一个哇哇啼哭的小婴儿换尿布,而千帆就坐在床上,很权威地指导他该这样不该那样。
冥夜很烦躁,从小到大他连自己都不用照顾的,现在竟要去照顾一个小宝宝,无奈在千帆面前,他又发作不得,还得装出一副很乐在其中的模样,只能在心里暗骂归翼那个无良家夥,没事差人送来这麽个磨人的宝宝,还说是千帆很喜欢的。冥夜只想讨千帆欢心,不料却把麻烦揽了上身。
“搞定!”千辛万苦终於换好了尿片,冥夜开心地举起宝宝向千帆邀功,没想到两秒不够,“吧嗒吧嗒”,有液体从尿片边缘漏了出来,正好滴落在冥夜面前。“哇──”小魔王一声惨叫,宝宝更是双腿乱蹬,失声痛哭。千帆忙从床上走下来,安抚这一大一小。
“上次你把尿片勒得太紧,宝宝不舒服所以会哭,这次……你看,尿片又太松了。”千帆熟练地擦干宝宝尿湿的小屁股,换上一块干净的尿片,宝宝破涕为笑。千帆又抱著他哄了一会儿,才放回小睡床上。可宝宝精力旺盛,一点都不困,他攀著睡床的栏杆,摇摇摆摆地站起来,对著冥夜得意地吹口水泡,一个破了马上又啵一个出来。
冥夜敢保证这小东西在向他示威,气得鼓著腮帮子瞪回去。
千帆见他长不大似的竟跟个小婴儿斗气,觉得他又可爱又好笑,把他拉到身边,手伸到他脖子上一摸:“呀,出了一身汗呢,衣服都湿了。小殿下,我帮你洗个澡吧,免得湿衣服捂久了生病。”
“不用了,”冥夜把千帆扶到床上,“你歇著,洗澡这点小事,我自己就可以了……”话没说完,那边的宝宝突然欢呼起来,两人看过去,只见小乌龙趴在婴儿床的边沿上,好奇地跟宝宝大眼瞪小眼。宝宝“啊啊啊”的伸手想摸它,它就“呀呀呀”摇头晃脑,硬不让宝宝碰到。两只小东西正用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方式在交流玩耍,乐不可支。
“小乌?你怎麽过来了?”
一听冥夜叫唤,乌龙就委屈地扑入他怀里,“呜呜呜”地哭诉它在小葵那里怎样被虐待,还扭著屁股要人家看上面的牙齿印,无非要人家答应收留它。看到小主人不愿意地拉下脸,它又机灵地跳到地上,指了指小床上活蹦乱跳的婴儿,图文并茂地表示自己可以帮忙照顾宝宝,不会增添小主人的麻烦。
冥夜看它可怜,勉为其难地答应:“好吧好吧,你要是不捣蛋不添乱就让你留下。”
乌龙一听,正乐得欢,却被千帆抱了起来,他听不懂他们之间交谈的内容,就笑著说:“咦,这是哪来的小狗啊?真可爱。”
乌龙跟著小葵日子久了,坏习惯也学了不少,张开嘴巴就往千帆手背咬下。当然不敢真的用牙齿咬,只是用力嘬著不放。千帆也不疼,就奇怪地看著它,又看看旁边怒意横生的小魔王。当他意识到冥夜的怒气是针对自己怀中的小狗时,忙把狗狗又往怀里抱紧了些。乌龙到底是一只雄性生物,大脑袋被挤在千帆软软的胸脯上,当下就像喝醉了酒一般,晕头转向地松开了千帆的手,脑袋蹭著那团棉花似的乳肉,尽享美人恩。
冥夜气死了,揪著它的耳朵把它从千帆怀里提到自己面前:“小乌你要是不懂规矩,我就把你踢回去,不让你留下来了。”乌龙耷拉著脑袋,一副受教的样子。“第一,”冥夜说:“千帆是我很重要的人,你不许欺负他!懂吗?”乌龙赶快点点头。“第二,如果你发现有人要欺负千帆,你一定要保护他,知道吗?”乌龙又点头。“最後一点,不准你吃他豆腐,如果再犯,当心我把你做成牛肉干!”这点乌龙听不太懂,但还是乖乖地点了头。
训完了它,冥夜又很公道地数落千帆,他把手里的小乌龙前前後後摆弄了一番:“千帆你真是的,它哪里像小狗了?你见过有小狗长这种尖尖的角,长长的尾巴吗?你这样说它,也难怪小乌生气的。”
“的确不太像。”千帆也看清楚了:“它这麽肥,难道是只小河马?”
乌龙又挣扎著要扑过去咬他。